第十九章 焰引决点苍剑(一)
第十九章 焰引决点苍剑(一)

流火玉焰的光竟是这般灿红耀眼,忐忑的黄沙下被解开的,还只是名为命运的很小一部分。

--------焰引决

这一日,翎羽城落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势不大,簌簌落落之下竟也能凌乱发丝。钟离于义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他已经记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一个冬日,自己见过这张脸之后便一直记到了如今。

“玉茗,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半晌,他终是弱弱地问出声来。

她一记莞尔,眉间那颗朱砂痣风情无限,绛唇轻启:“玉茗多谢哥哥记挂,这些年来彦生待我很好。”

“玉儿,那孩子。。。。。。。。。”钟离于义张嘴,想问什么却又有所顾虑。

“什么孩子,我不记得了。”她微微一笑之后坐下,抿了一口茶缓缓说来,“说到孩子,我们家影儿倒是让你家墨少庄主给掳了去,今日我来,就是想见见少庄主,讨个说法。”

钟离于义大惊,这墨儿,到底在做些什么?

“墨儿这孩子这辈子与我没有父子缘分,自茕儿离世之后,他便不再服我管教,出了此等大事,我也不知道他现下在何处。”钟离于义苦笑,他这辈子是不是真的罪孽太多,上天要如此待他。

“师妹她。。。。。。。。。是什么时候的事?”清漪震惊,她一直以为,她这个小师妹白茕设圈套让钟离于义抛弃了自己而选择了她之后,会过得很幸福。

“十几年前的往事了,我同她大婚后的第六个年头她便病了,那时墨儿五岁,羽儿不过三岁,离世前,她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那时刚知道真相,太过于震惊,便打了她一巴掌。。。。。。。。。”钟离于义将藏在心中十几年的往事托出,清漪看不出他是悔是恨,“刚好缝墨儿经过,他便以为是我,是我亲手杀了他的母亲。”

茕儿死了,本应是该高兴的,可清漪不懂为何自己的心中多了一丝堵闷,没有想象当中的开心。她自己的仇恨和羞辱,随着白茕的死去,便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那么她这十几年来的执着,竟是为着一个死人。

“玉儿,我钟离于义这辈子对不起你们师姐妹俩,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大概是上苍对我的惩罚吧。”他轻轻执起她温润素净的一双手,眼带期盼,“顾彦生,他比我要幸运很多。”

“钟离于义,你同彦生,简直就没法比。”她轻轻巧巧地抽回手,眼神轻蔑,“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心中记恨着茕儿,我以为是她破坏了你我之间的大好姻缘,对你,我从没有半点怨恨过,但是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原是我恨错了人,也爱错了人。彦生是没有你有雄心有抱负,但他却是我在世间不可多得的良人,同他在一起的这么些年,足够我将一切往事忘怀。”

“玉儿,你当真就如此绝情?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他眼神急切,话语间多了点点哀悯。

“十九年前我便是顾府夫人,如今十九年后,我更是顾府夫人彦生的妻子,你我之间,不过朝为知己暮为陌路而已。钟离庄主,今日打搅还请见谅。”清漪说完,转身就走,钟离于义想留,奈何她步履匆匆而去。

茕儿没了,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回顾府的路上,沈清漪的头脑里就只有这一件事了,钟离于义说他打了病重的她。。。。。。。。。

茕儿啊茕儿,当初你为何这么做,既是做了,为何又将一切说出。。。。。。。。。

“玉茗师姐,我是玉树,听着很像男孩子的名字吧!”

“茗师姐,我以后要好好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一样。”

“师姐你不要去,钟离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想利用你利用师父。”

“师姐,玉树要对不起你了,但愿你日后能明白玉树的一片苦心。”

如晴天霹雳,清漪脑中关于这个小师妹的记忆连成一片,她差点站不稳,扶着别家的屋墙,她神色怅惘,眼泛泪光。

是她错怪自己这个师妹了,是她错了。。。。。。。。。

顾彦生一路找来时,在长街的小巷见到的就是清漪这幅模样,远远的他吓坏了,赶紧跑到她的身旁扶住。

“彦生,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执意要去的。。。。。。。。。”她伏在他的肩上,哭得伤心。

顾彦生见状也不多问什么不多说什么,只安安静静抱住她。

“茕儿,茕儿她。。。。。。。。。是我害了她。。。。。。。。。”她说的断断续续,言语里满是悲伤。

“清漪,一切有我,一切有我在呢。”顾彦生不明白,早上还信誓旦旦出门去的人儿,怎么这会儿哭成这样了,虽则不懂,但见她伤心,他心里也不好受。

回到顾府,清漪一直呆呆的不言不语,晚饭也没吃什么。顾彦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影儿还未回来,清漪又成了这幅模样,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老爷,雪女见夫人什么也没吃,就自作主张命厨房准备了宵夜,您,带着夫人去吃一点吧。”一身白衣的女子淡淡说着,虽是关心的话,但从她嘴里说出偏生多了分寒冷。

“雪女呀,真是难为你了。”顾彦生头一次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丫头来,她年纪该与影儿相仿,眼、眉也同影儿相似,只是少了影儿那份活泼,是个冰美人。

微微欠身,雪女退下。是她告诉菀月影儿的去向的,没想到,菀月那丫头还真告诉了顾彦生夫妇。

这边发生的事,正在希阁的影儿全然不知。她猜到了自己的父母双亲不见自己会着急,但她不会知道就因着寻找自己这件事,又牵扯出了多少事来。

“钟离墨,蝴蝶鸟真能回来?”落了一天的雪,到了晚上才停,她坐在桌边一边做竹筒一边问旁边正玩着梅花的某人。

“影儿你说,这落雪白梅同其他梅花相比,究竟是不同在哪里呢?”他似没听到般,自顾自地研究。

“我不是说了吗,你这么快便忘了?”影儿停下手中的活计,耐心地看着他。

“唔,你说的不错,这花一开,果然就落雪了。”他也笑着看向她,眼神宠溺。

“钟离墨,蝴蝶鸟真能回来吗?”她又问,一双清明的眸子定在他身上,叫他再不能躲避。

“夭夭桃枝,灼灼其华。花生蝶生,花亡蝶亡。影儿,你说蝴蝶鸟会不会回来?”他挑眉,卖起关子。

“哎呀,你就不能说的明白点儿。”她不满地皱眉。

“来年桃夭长叶开花之时,蝴蝶鸟便能重生了。”见她是真着急了,他才慢悠悠道来。

影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似乎是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见她这幅表情,钟离墨似乎开始不满了,于是戏谑道:“怎么,影儿不信?”

话音一落,顾影连连摇头,表示她确实不相信:“你以为,这世间是神仙住的地方,还重生。。。。。。。。。”

“不似仙界更似仙界,你呀,就等着来年睁大双眼好好吃惊吧。”他笑,对于这个世间,他可比影儿这丫头熟悉太多,什么奇事怪事,他没见过。

重新拾回竹筒,影儿又开始忙活起来。白梅茶,她还是第一次酿制,不知道会不会好喝。

“你去用这个木桶拎一桶井水来。”顾影递给身旁一直闲着的玄衣男子一只小桶。

“你要这个作甚?”他接过,却眼神古怪。

“涮竹筒啊,用井水洗过之后,便能添蜜放白梅瓣了。”站起身,影儿开始展适才被钟离墨玩弄于鼓掌的花儿。

他看了她一眼,随后拎着木桶走出门外。

顾影望着他的背影,嗤笑出声。第一次,她开始用她懵懵懂懂的脑袋来认认真真地思考起来,那句我喜欢你似乎是有了丝别意,令她心神荡漾。

或许,喜欢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深不可测,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罢了。那么,她该不该去试着喜欢一回呢?

盯着窗外的黑正想着,突然影儿如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赶忙拎着搁在门旁边的灯笼跑了出去。漆黑寂静的冬夜,水井旁边果然有一个人影。

“钟离墨,”隔得还有些距离,影儿便唤出声。

转过头,钟离墨便看见树底下那个打着灯笼的女子,虽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能够想象得到她脸上的担忧。拎着水桶走向她,这段路,钟离墨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你怎么出来了,不怕冷吗?”他见她直呼冷气,便关切的责问。

顾影又是一记瞪眼,一边打着灯笼一边说道:“还不是你走的匆忙,忘记提个灯笼了。”

“所以影儿你,是特意来给我送灯笼的啊。”他调侃起她来,心中是满满的兴奋。

“我是怕你掉井里,换作其他人,我照样会来,毕竟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走在前面,他紧跟在她身后。

算了,随她嘴硬好了。与其让她时时刻刻将自己挂在嘴边甜言蜜语,他钟离墨宁愿让她将他深藏在心中时时刻刻不忘记。

“今天已经很晚了,就把竹筒浸泡一宿好了,明天我们再开始啊。”进到屋中,顾影吹熄了灯笼里还剩的半截蜡,对着正弯腰搁木桶的男子说道。

“好。”他轻轻回答一声,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顾影喝水的手一颤,差点呛住。

“钟离墨,我问你啊。。。。。。。。。那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她浸着竹筒,也问着做同样动作的男子。

“我喜欢的就是一个你,哪有什么。”钟离墨抬起头笑笑,随即又垂下去忙活了。

这,这叫什么回答。。。。。。。。。越来越迷糊罢了。顾影心想,还真是不能同这个人讨论如此高深的问题来着。

“明日可能会有些人来,你不用管他们,都是些不打紧的人罢了。”临出门时,钟离墨提醒她。

“我管他们做什么,我只等将白梅茶制好之后回家就可以了。”她微微一笑,眼神明媚。

“影儿,”他低低地唤她一声,在顾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又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破天荒的,影儿懂得自己闭上双眼。。。。。。。。。

用心感受,他的身上有淡淡昙花香,闻着很舒心。

还影苑的大门口,有一名夜行至此的女子却因这一幕,仇红了双眼。

命运有时候就是如此不公,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付出再多,只需一个错一个莫名的后来者,便能将一切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是自取其辱;而另外一个人的另外一个人,无论多少错多少后来的优异者,都不能将其超越,甚至她什么都没做,甚至她只会伤害他,他也要将其捧在手心上疼爱。

钟离墨,为什么。。。。。。。。。

都说爱情自私,看来,爱情还真是自私的毫无人性道理可言。

菀月,你清醒一点吧,清醒一点吧。。。。。。。。。

默默地转身离去,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再寻不见,仿佛她从未在此处出现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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