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喜欢你你喜欢她(二)
第十四章 我喜欢你你喜欢她(二)

濮阳池是在日落黄昏时靠的岸,他径直去了自己常栖身的那间客栈。等他放置好自己的随行物品,酉时已过,当下,他便决定今日暂作休息,明日再去琴坊。叫了两盘小菜送到房里,濮阳池一边吃一边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心想着明日便可以见到影儿了。。。。。。。。。

其实喜不喜欢,关适不适合什么事?在世上,喜欢的并不真适合,适合的并不太喜欢,这样的阴差阳错,不在少数。有些人选择一错到底,而有些人,只有错过才会觉悟。

翌日,再次踏入长风坊,濮阳池心里的感受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随着众人一齐坐在台底下,等待着那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台上,他隐隐有些忐忑不安。

酉时,身着素衣的女子端坐抚琴,濮阳池盯着她,一丝一毫都看进眼里,生怕遗漏了什么,近乎看得痴了。钟离墨在台后,听着这弦曲子,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影儿下台之后,一个转身,看见的便是他这幅神情。

“听我弹琴,就这么好笑么?”她被他笑得微微涨红了脸,问的气鼓鼓的。

“不是,我是想起了你练这支曲子的时候。”他还在笑。

“你在偷听?”影儿的表情突然变得警惕起来。

“琴声悠扬,想听不到都难。”他继续笑。

“我在‘云水昙影’,离你不知有多远,琴声怎么传到你那处?再说了,你既没见过我练曲子,无缘无故的笑。。。。。。。。。才真好笑。”影儿不屑的目光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打量着他,说得振振有词。

谁料,钟离墨笑得更大声了,好半会儿才道:“莫非影儿不知,由你的‘云水昙影’出门向左,上了旋梯不过五步,便能到我屋中?”

“小影。。。。。。。。。”突然陌生而又久违的一声,撞进正在台后幕布处闲聊着的两人耳中。

影儿转过头,当真被惊吓到了,往事如饮醉了酒般,在她的脑海里跌跌撞撞。

“你是。。。。。。。。。池塘?”她几乎屏住呼吸,小声问出。

对面那站在不远处的一袭水蓝色长袍点头,连着点了好几下。

咽下了惊喜与不敢相信,影儿连忙跑过去将那人的手一把握住,竟至哭了起来。

“小影这是怎么了,难道见到我不高兴吗?”濮阳池也轻轻回握住她的。

“你能回来真好。”泪眼朦胧中她松开他的双手。

“小影你。。。。。。。。。盼着我来?”濮阳池迟疑地问。

“嗯。”这轻轻的一声回答,犹如一颗巨石,投到了濮阳池久不经波澜的心中。

开心之余,影儿回头看时,可台阶处却寻不到钟离墨的身影,心中有一丝微弱的怅惘一闪而过。

“小影。。。。。。。。。”濮阳池见她眉头轻锁,似是失落,不知她怎么了。

“池塘,我们边走边说,”顾影见天色渐晚,便脱口而出,向门口走去,“白爷爷,他还好吗?”

抬头转头间,她见濮阳池的神情稍微顿了一顿,之后声音幽默,道:“爷爷。。。。。。。。。已离世且近三载了。”

顾影被怔住了,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濮阳池见状,又道:“小影,离世前爷爷说过,你的病并没有落下什么病根,一切不过是心病在作祟。”

顾影心中还在消化着他说的那个迟来的事实,便也不答话,只稍微点了点头。

这一路上沉默得紧。濮阳池本就是个话不多的木讷帅小伙儿,以前基本上都是影儿说他听着,此番,影儿心伤,哪里还能有心思说许多话,气氛自然一点一点凝固。扑棱翅膀的声音从暗下来的低空掠过,不知是何种飞鸟。

“池塘你等等,我进屋给你取把伞来,只怕是要下雨了。”偌大顾府门口,影儿对濮阳池说道。

濮阳池微笑答应下,目送一袭冷月白色衣裳的她进去。

将纸伞交给他,又送他离去之后,顾影直接来到了沈清漪的卧房。濮阳家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她自己的娘亲如何能不知。

“娘亲,白爷爷殡天有三年了,您知不知道这事儿?”

突如其来被她这么一问,沈清漪一时间竟至反应不过来。其实有许多事儿她都未曾对自己的这儿女儿提及过,既然要瞒,自是有理由的:一是,在她来看,影儿这丫头虽说年纪是这个年纪了,可性子还依旧不成熟得很,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的好;二是,有些情况就连作为大人作为母亲的自己都还不清不楚的,又要怎么来对影儿说;最后,就是碍于影儿的这层身份,由忘川琴主这四个字组成的名词,她相当清楚这其间的分量毫厘。

“娘亲,你怎么不说话?”见清漪发呆,顾影又问。

清漪深深看着自家女儿,说道:“影儿,娘亲知道,可那时候之所以未对你说,是因为你还太小。你小时同白爷爷整整生活了四年,娘亲如何忍心能告诉你。。。。。。。。。”

顾影神态忧愁,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来自不明的深处,叫她看不清。

“娘亲你知道吗,白爷爷在临离世的时候,还在想着我。。。。。。。。。而我,整整七年,我从未去看过他,哪怕一眼,我甚至还把他把池塘忘记了。。。。。。。。。白爷爷,真是白疼影儿了。。。。。。。。。”说着说着,顾影淌下泪来。

清漪握紧了她的一双手,对她道:“好孩子,你让白爷爷欢喜过,他提起你时总是笑呵呵的,这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没有疼错人。”

紧紧地抱住娘亲,影儿将双眼按在清漪的肩头,一边垂泪一边擦干。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咳嗽,清漪忙拉开影儿,看着她低声说道:“可不许再哭了,若是待会儿你爹看见了,又得心疼半天。”

抿了抿嘴唇,影儿含泪点头。

格子门“吱”地一声被推开,顾彦生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口,影儿见自己爹爹这幅病态模样,着实吓着了,忍不住道:“爹爹您。。。。。。。。。”

顾彦生刚想张嘴,清漪便抢先说道:“过度操劳公事的结果。彦生你现在病着,也不知道好生休养,还整天忙东忙西,哦,缺了你,那些人就成了无头苍蝇老虎折翅了?”

清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顾彦生连忙解释道:“夫人你息怒,等忙完这阵子,为夫便告假。”

清漪白了他一眼,但终归压下了火气,没办法,病人最大。

顾影看着消瘦了不少的爹爹,终于明白娘亲为何让自己不要再哭了,于是她便说道:“爹爹,你要听娘亲的话好好保养身子,可别让影儿担心了。”说罢,又向清漪道,“娘亲,影儿回屋去了。”

“好,爹爹知道的,你赶紧早些去睡吧。”顾彦生笑得单薄。

回到房间时,梓绒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了,影儿就着昏黄的烛光走到桌前,抬手轻拍着她,一边拍一边说道:“小绒醒醒,快回你屋睡吧。”

迷迷糊糊还未睁开眼的梓绒揉着充满睡意的双眼,在大大打了个哈欠之后,说:“影儿你回来了,那我退下了。”

替自己斟了杯茶,影儿看着那抹颤颤巍巍的身影顺手带上了门,又小坐了一会儿,她和衣躺倒在床上,昏黄的烛光衬着她清丽哀婉的容颜渐渐睡去。

仿佛还在梦中,影儿便被梓绒摇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挠了挠一头凌乱的长发,她终于又躺回去。

“小姐你快别睡了,濮阳公子来拜访老爷夫人,老爷让你出去呢。”梓绒拖着床上衣衫整齐的人,说的顺口。

“濮阳。。。。。。。。。池?”惊坐起,影儿一下子醒了,“他来做什么?”

“梓绒不知,小姐我们快收拾收拾去吧。”梓绒催促着自家小姐换下了一夜未换的衣裳,又替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出门。

主仆二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前厅时,顾彦生携其夫人正在陪客闲谈。影儿见过了爹爹娘亲,便转身对坐得端端正正,笑得斯斯文文的濮阳池道:“池塘,你来我家是。。。。。。。。。”

“一来是为拜访顾伯父顾伯母,二来便是探望影儿你了。”濮阳池说着便又起身向顾彦生夫妇行了个礼。

“影儿,不可无礼,快去坐好。”顾彦生佯装严肃,看着影儿说道。

“彦生,影儿和小池打小便要好,随他们去吧。”清漪倒是开明,影儿感激的冲自己娘亲露出一个笑脸。

“池塘,那年你送我的二十只蝴蝶鸟,到现在多得我都已经数不清了,要不我领你去顾园桃夭林看看?”影儿走到濮阳池跟前,给他使眼色。

“那好啊,我也多年不见它们了,不知它们被你照顾的怎么样,”濮阳池起身,“那顾伯父顾伯母,小侄就先随影儿去了。”

“去吧,午饭时我们会派人通知你们回来。”清漪呷了一口茶,笑眼明媚。影儿这鬼丫头,她的心思,她岂会看不出。

“池塘,你要谢谢我把你从一派肃穆中拉到一派祥和里。”路上,顾影洋洋得意的对身边的青年说道。

“小影说的在理,那就多谢了!”濮阳池见她开心,便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一边走一边说,当顾影、濮阳池、梓绒三人到达顾园时,刚到晌午。现在这个时节,桃夭枝头的花渐稀,叶倒是绿的幽亮。成群的蝴蝶鸟全都飞舞在枝丫间树梢上,乍一眼,似枝上繁花,枝间落红,煞是好看。

“你将它们照顾得很好。”濮阳池伸手托起一直蝶鸟来,轻轻抚着。

“它们。。。。。。。。。不怕你!”影儿也伸手抚上一只雏鸟,“我与梓绒花了半个月才跟它们熟络。”

“怎么不怕,在我未将它们交予你时,整整花了一个月才得以跟它们亲近。”濮阳池逗弄着两只蝶鸟,似在对着鸟儿说话。

“那它们。。。。。。。。。这么久过去了,都还记得你。”顾影微微垂下头,表情明灭。

“蝴蝶鸟的记忆很奇妙,它们这一生,越是之前的记得越牢,随着年龄渐长,便记不住后面的了。”濮阳池又向前走了几步,影儿跟在他身后。

“那新出生的蝶鸟为何也不怕你?”影儿抬起头来又问。

濮阳池停住看着影儿,笑着说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似曾相识?!”

听他这般说法,影儿也笑出声来。

梓绒一直候在桃夭林外,眉头紧蹙。适才,她似乎看见了一抔黑影,只不过那速度快如闪电,好像又似她看错了一般,天底下谁人能有此种速度呢,随便的一下晃眼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她忧郁了,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姐同濮阳公子呢?叹了一口气蹲下,她还真是纠结了。

正午时分,顾府派人来请了顾园的三人回府,据说是老爷夫人已经备下了饭菜,邀请濮阳公子一起用餐。回到顾府,吃完饭,濮阳池便起身告辞。影儿送他至顾府门口。

“小影,今日酉时,你还去长风坊吗?”濮阳池问。

顾影点头,“嗯”了一声。

“那就好。”濮阳池笑着看着她。

“在琴坊,我叫云昙,你可别叫错了。”顾影突然想起,便不由得提醒他。

“我知道。”他说得开心。

送走了濮阳池,顾影连忙拉着梓绒开始准备,申时三刻准时出门。绕过几条街,穿过两条小巷,便到了长风坊,此时长风坊已是忙开了。

“明夕,完意,你们俩见过妖孽哥哥没?”影儿换了装,问正在摆瓜果盘的两名小丫头。

“没有啊姐姐,昨天就没见着他。”完意双眸忽闪忽闪的,很是迷人。

“姐姐,妖孽哥哥玩失踪啊?”明夕一脸贼笑,几步小跑到影儿近旁,“云昙姐姐你着急了?”

“我。。。。。。。。。我是找他有正事儿。。。。。。。。。”顾影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云昙师傅,烦您过来一趟可好?我有一根琴弦,不知怎的,总也走音。”见有人无意间替自己解了围,影儿连忙向那边走去,只是心中一直在问,慕枫,你到底去哪儿了。。。。。。。。。

事实上,接下来的几天,慕枫都神龙不见。有几次,濮阳池都见小影或说着或笑着就走神了,非得自己喊她三五声,才拉得回神游的她。

这一夜,是难得的夜风残月。濮阳池一如既往地立在窗前,明似看景,实则看心。

影儿,为何现在,我不似来之前那般确定了,在你面前,我。。。。。。。。。根本开不了口。

一拳打在窗棂上,濮阳池有些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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