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烛光半打照亮愁满腹(一)
第九章 烛光半打照亮愁满腹(一)

圣城焰火,你的光竟照亮了百年之后的岸边,淙淙流水,云烟渐次,哪一杯才能舀起你的倒影?

-----------流觞

流觞,难得夜近子时,还依然满堂济济。为首的男人只着一件墨色锦袍,单薄得紧,与这深秋时分格格不入。

“少庄主,西南沧水一战,我们死在叶奕人马手中的流觞兄弟..不计其数,其中还包括第四堂的堂主藏江。”夜川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悲怆有力。

话音落,满堂鸦雀无声,一派肃穆,细细之下竟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心跳。

突然------

“日月耻,山河羞!”其声如被撞的洪钟,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远。

钟离墨心知,这里的所有人,心中都燃着熊熊烈火,势要直捣沈家堡。他不动声色地俯视着一切,心中思绪良多。

“流觞,”钟离墨冷然开口,“愧对众位兄弟。”

果然,底下的一干人立马不知所措了。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副不明所以的诧异。在他们的概念里,是断然存不了堂堂流觞首领该当众道歉这样的念头的。因为事发突然,没有相关准备,所以众人皆愕然。

“兄弟们,仇我们是一定要去报的。这笔账,先跟叶奕记下了,你们回去加紧训练,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越笺的伤,在夜川一个多月的“悉心照料”下已好得差不多了,见此情状,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

“流觞,是绝对不会让这些兄弟白白牺牲的。”夜川会意,转了个身面向堂下的众人,声音近似怒吼:“下一次的刀剑会面,定要让沈家堡血债血偿。”

当偌大的殿堂,只余他们三人时,钟离墨终于支持不住,靠坐在漆成墨色的雕花扶椅上,闭目养神。他这一趟去沈家堡,确实元气损耗不小。

“你们两人,还不说实话?”半晌,他闭着双眼问出声。

“呵呵,少庄主英明!”夜川突然笑了,对着钟离墨微鞠一躬。

“说吧..”带着些倦意的声音,仿若来自森冷的冰窖,钟离墨鲜少在只有他二人的时候会是这般。

“虽然不计其数是夸张了些,可是我方,确实折损了不少人。”越笺沉着脸,据实相告。

“而且藏四堂主也的确为叶奕所杀。”夜川末了,顺道补上这一句。

“也罢。”钟离墨坐直身子,感叹出声。

“那藏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就敢带着兄弟们去送死。”夜川冷哼一声,“他这是咎由自取。”

“我说夜大神医,逝者已已,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越笺冲着夜川略带不满道。

越笺此行,招来了夜川的一记白眼。

“焰引决的事,可有头绪了?”钟离墨的目光盯着正在生闷气的夜川。

“少庄主,您不是嫌越大木头碍事,不准备告诉他的吗,怎么当着他的面说了?”夜川瞥一眼越笺,讽刺味儿十足。

“夜川你..”怒目,越笺深吸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

“好了,说正事。”带了些威严,钟离墨声音依旧冰冷。

“少庄主,您绝对想象不到,叶奕将焰引决交给了谁。”夜川故意卖起关子来。

“你倒是快说呀!”越笺催促。

“叶奕同他夫人育有一女,名叶南兮,焰引决现在就在她的身上。”夜川看向钟离墨,敛了几许玩味的眉。

“叶南兮?”越笺低吟出声,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怎么,越兄认识她?”夜川向前一步,转身面向越笺。

“我怎么可能认识对头的女儿..”越笺急忙反驳。

“不,你认识她,非但认识,而且还很熟。”夜川走得更近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弄得越笺一头雾水。

一身墨衣,居于高位的人,俊眉一直未展,听到这些话,不由得锁得更深了。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才开口道:“是她!”

“少庄主,您猜到了?”夜川问得小心。

“是助我们出沈家堡的那名女子。”钟离墨说得肯定。

“没错,正是她!她就是沈家堡的千金大小姐叶南兮。”夜川如公布谜底一般说着。

“什么!?”越笺心中咯噔一下,一时间竟难以反应过来。

“能知道沈家堡那么隐蔽的通道的,天下女子,恐怕也只有两人了。”钟离墨稍微回过了神,看着眼前的两人说道。

“越兄,你总不会以为救你的是堡主夫人吧!”说完,夜川便哈哈大笑起来。但看到自家少庄主阴沉的目光,碰到越某人想吃人一般的怒气时,这笑声便戛然而止了。“少庄主,属下当时真不知道她...她是...”越笺原本是直视钟离墨,不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吞吞吐吐,连头也越来越低。

“少庄主,既然越笺和那叶大小姐是故交,那就取得焰引决这件事,我倒有一计。”夜川面带一抹莫测的笑,一双细长的凤眼直直地盯着一脸木然与不信的越笺,自信地开口。

“说来听听。”钟离墨似乎来了兴致。

“既然凭武力取之非易,那我们不如就略施一计。”夜川走到两人的中间,看着越笺,接着道,“那叶家大小姐既然愿意助越笺你出逃,定然是对你存有些情义的,不如...”他猛然转身,看向钟离墨,“不如我们就施个美男计。”

此话一出,谁与争锋。不止越笺,就连钟离墨也暗吃一惊。

“夜疯子,你胡说什么呢?”越笺一步上前,抓住夜川的衣襟口,咬牙切齿。

“烦请注意一下你的言行,千万不要在少庄主面前失了身份。”一把从他紧抓不放的手里拽回被捏得皱巴巴的衣衫,夜川心中无比疼惜。这件以美玉作桃花蕊、绣着桃花朵朵的长袍,可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了。

“我不去!”越笺说得干脆果决。“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个道理,我想越兄你不用听我多说;还是...你对我举世无双的医术无微不至的照顾恋恋不舍?”夜川看着他冷如冰霜的那张脸,继续他的油腔滑调。

“少庄主,夜川此计,绝非君子所为。”转头,对一直沉默不语的钟离墨道。越笺将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了平日里待自己不薄的少庄主身上。

“少庄主,以最小的代价换取焰引决,这事,非越笺莫属!”夜川提高了音调,字字掷地有声。

片刻的安静,两双眼睛同时望向扶椅上一身墨衣的年轻男子,等待他最后的决定。

“越笺,焰引决的事你去办,”思索了片刻,又道,“不管用何方法。”

钟离墨还是决定将此事交给越笺。一来,越笺沉稳;二来,还真因为夜川所说的那层隐晦的关系。

“是,属下领命。我要让夜川知道,不用那破计,我照样能拿到焰引决。”两手抱成拳,越笺后退一步单膝着地,意气风发。

“夜川,你暂且留在流觞,第四堂先交由你接管,那些伤者,也由你医治。”钟离墨的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另一名得力属下身上。

“是。”夜川一改先前玩世不恭之状,突然一本正经。

钟离墨的目光阴沉,留在他人眼中,就如同在残月中一般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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