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大了好长大了妙(三)
第三章 长大了好长大了妙(三)

“少庄主,庄主请您过去一趟。”一道好听的女声响起。

说话的正是钟离庄庄主钟离于义的得力干将之一。此人名唤秋嬘,年纪莫约二十七八,却肤如白雪,面似春花,身量更是阿娜多姿,一身浅白的纱裙衬得她越发靓丽了;只不过她的手腕处戴着黑色护腕,在袖口处明晰惹眼得很,硬生生削了些柔美。

“知道了。”阴沉的声音回答得不带一丝感情。

没有看向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人,修长的墨色身影不为所动的在案前俯身作画,间或抬眼之间,淡淡向窗外望一眼,之后便又低首。

“那属下告退。”秋嬘拱手抱拳,快步转身离开。

搁下手中画笔,回旋过身,一双眼眸如若夜空寒星,即使在这夏夜也让人望而生寒。理了理自己身穿的墨色锦袍,钟离墨走出房间。

夜色正好,偌大的庄内不时传出几声虫鸣,白日里经受了日照荼毒的花儿也在夜色中尽情绽放,那些沉昙花开得尤为耀眼,大朵大朵的白静悄悄地释放幽香,而钟离墨此时却无甚心情来欣赏这些。

“你找我?”推开书房门的一刹那,钟离墨冷着声音问背着手、正在房中踱步的中年男子。

“墨儿,爹。”那人身着深色长袍,见到钟离墨,便赶紧走上前。

“有事快说。”硬生生的打断,钟离墨依旧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听到这冰冷口气的钟离于义,明显怔了一下,之后又才开口说道:“我听说你和沈家堡的人,前几日起了冲突?”

“这似乎并不是你该操心的。”钟离墨冷眼看着面前这神色焦急的男子,短暂的扯出一个冷笑,面色不羁,“没事我走了。”

话落的瞬间,那道墨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钟离于义叹了口气,隐忍着心中悲戚。

夏夜漫长,就连暗也暗得明朗。一袭黑影在月夜中飞檐走壁,最终落在了依旧亮着烛光的房前。

“进来。”屋中冷冷的声音透过紧闭的门命令道。

得了令的黑影,随即闪身进屋。

“少庄主,焰火令已经到手。”那黑影掏出腰间的锦囊,恭敬地呈给身前身着墨衣的男轻男子。

“越笺现在何处?”接过镶着红与黑铁片的锦囊,钟离墨开口问。

“越堂主正带人去梦柯城,欲夺取点苍剑。”那黑影看向钟离墨,回答得坚定。

“越笺太大意了,叶奕绝非等闲之辈。”钟离墨把玩着从锦囊中取出的一枚小小令牌,说的漫不经心。

“少庄主,属下等绝不怕死。”那一身黑衣的人单膝着地,口中的坚定不改。

“夜川,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钟离墨向前几步扶起单膝跪地的男子,“越笺的事,我自会处理。”、

起身之后的夜川,看着主子若有所思的神情,只轻道一个“是”字,便又闪出房外,几个腾空,消失在了偌大的庄内。走到烛火边,钟离墨细细打量起这块通体透红,流动着丝丝黑迹的玉牌来。其状似一团簇动着的火焰,旦随着季节、时辰不同,其威力也在不断变化。

“百年前的焰火城,在其堙没之际,曾留下三物,谓之天、人、狱,你恐怕便是第三样------流火玉焰了吧。”似自言自语,钟离墨轻轻吐出。

那小小令牌竟似听懂了般,通体的红忽地明朗起来。

将那小小的灵物重新放回锦囊内,钟离墨走到壁龛处,手指在第三层第一格的地方有节奏的连续敲了五下,屋内地面上,便显出了一个略似正方形的黑洞来。取下置于壁龛里的蜡烛,携着那道锦囊,钟离墨就着洞口向下走去,在他整个身子没入黑幽幽的洞中时,那地板便又悄无声息地合上。整个房间,瞬时就暗了下来。

第二日的清晨,太阳一如既往地升起得早。它就如同一只浑身散发着光与热的烈火鸟儿,一扑棱起翅膀,便将一切烤得炙热。

“小姐,该起床了,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等着了。”娇嫩的声音,催促着赖在床上迟迟不起的人儿。

“小绒,我起不来。”床上的人儿懒懒地说着。

“小姐竟会开玩笑,”被唤作小绒的丫头走到床前,撩开一层薄薄的绣花帐幕,捧起床边矮凳上折得整整齐齐的衣裙,继续说道:“再不起来,老爷和夫人该要等得着急了。”

长叹一声,床上的女子终于坐起。虽则只着单薄衬里,也未梳洗打扮,却依然美得自然夺目。

“你先出去帮我打盆洗脸水进来,衣裳我自己穿。”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床上的女子接过丫头手里的衣衫。

“好,我这就去。”小绒抿嘴笑,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一件一件地穿好衣裙,先是里衬,再是中衣,接着是外衣,最后一条丝织绣花腰带系上,一身浅果绿裙的穿戴便完成。

“小姐,来。”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毛巾,那女子胡乱地抹了几下脸,随后便又递回给丫头。

坐到铜镜前,果绿色衣裙的女子眼神幽怨地望着正在往镂空雕花木架子上挂毛巾的丫头。

“小绒,你快去找雪女姐姐来帮我梳头。”那女子随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把桃木梳。

“是。”小绒转身便又走了出去。

铜镜前的女子,闲来无事,便一一解着本就松了的发髻。“影儿!”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

“雪女姐姐。”起身,笑着唤那人。

被唤作雪女的女子不过双十年华,一身雪衣,不杂一点杂色。

“影儿今日想梳什么头?”雪女问的温柔。

“我也不知道。不过给爹爹娘亲问完安之后我还要去霁落表姐那儿。”影儿侧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雪女笑着道。

“好,那我知道了。”雪女将影儿的头摆正,开始认真为她绾起发来。

桃木梳一一梳顺,柔软的青丝

,就如同瀑布般直垂腰际。雪女选了几缕,一络络的挽成发髻,之后在脑后相合,之后又从妆台上捻起一支碧玉蝴蝶簪,松松地在发辫相合处簪起,再选了一副东陵玉流苏,缀着点点碎玉,流苏洒在青丝上。

“影儿,这样可还满意?”雪女梳完之后便笑着问她。

静静地笑着,微微侧身,影儿仔细观赏着铜镜中的自己。碧玉的颜色,衬得她的一头青丝更加墨黑,人也越发清丽脱俗,这样的妆扮,既简约又清新,在这炎炎夏日,甚好。

突地,她伸手,将半披着的秀发一股脑儿全都搁至面前,又用发带一节一节绑起,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雪女,摇头抿嘴而笑,而梓绒则是咯咯笑出了声。

“看看你们两个,头发都散下不是会很热么,要不。你们也都束起来?”影儿咕噜噜转着明闪闪的双眸,随手抓起梳妆盒里的绾发丝带,作势要跟雪女与梓绒绑上。

“别。这装扮,影儿看着甚好,只怕换了他人,就无福消受了。”雪女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了,这太阳都已早过三竿了,你若再不去,只怕老爷夫人就要亲自过来了。”

“是啊是啊,”低下头,躲过影儿欲抓自己头发的纤纤玉手,梓绒也急忙附和道:“小姐你快去吧。”

停下手脚的动作,又不自觉地翻了个大白眼,影儿心中闷闷地想:还是在沈师父那儿好,无拘无束,又没那么多三规五矩,这都回来了一年了,而性子,却再也改回不过来。理了理袭地的长裙,顾影身后随着雪女与梓绒,一齐走出门。

不过巳时,天已微微泛着红光,暑气弥漫,白天的风乏力,染了些许倦怠,不仅吹拂着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似醉了酒般慵懒,吹得人也颇有懒意起来。

从古越庵出来时,影儿的身后多背了一把用藏青色布袋装着的古琴。街上行人不多,也是,多半人都是怕过多沾上暑气而宁愿赋闲在家,就连街上仅有的几声吆喝也都叫唤得昏昏欲睡般。

“想不到,六年未见,霁落表姐她。”影儿在心中默默垂下滴滴泪来,脑海中尽是不久之前亲眼所见的那抔清瘦羸弱的身影。

“小姐,我们该向这个方向回去。”梓绒怯生生地对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说,但却并未见其反应,于是她便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了影儿的衣袖,道:“我们走过了。”

这下,一直神游的顾影才回过神来,转身,她面有愧色的扯了个似笑非笑的笑,往回走去。梓绒略略地感觉到了自家小姐的不正常,却又是莫名其妙的说不出,也只得一声不吭地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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