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加深

“你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熬了一点白粥，喝一点儿吧。”仍然是淡淡的语气，波澜不惊，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颜渊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头，端起盘中的粥碗，用勺子细细搅拌，放到嘴边吹了吹，抬头，却撞进一双晶亮漆黑的眸子。从刚刚她坐下，方夙就一直在注视着她，他不是一个精明透顶的人，可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明显的让他感到不一样了，以前的林颜渊，不会在家里吃饭，不会收拾碗筷，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照顾他，更不会对他如此的温柔，温柔到令他觉得心里鼻尖都是酸的。看着自己嘴边的勺子，方夙张开嘴，就这样吧，如果是假的，如果一切都是他在做梦，那就让他永远不要醒来。看着面前人淡淡的眉眼，现在的她，整个人散发出如水墨画般的淡薄气质，少了原先的俗气，多了一丝生人勿进的疏离与距离感。似乎是脱胎换骨了一般，踌躇良久，“妻主，那天晚上，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闻言，颜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转瞬又显现出一份坚决的神色，手中动作不停，“想那些事做什么，乖乖喝粥。”语气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宠溺。“......哦”未得到自家妻主的解释，他也不恼，本就不是多事之人，既然妻主不说，定然是有她的原因，自己不问便是，口中不停吞咽，眼光却小心的瞟了瞟面前淡然的女子，见她眉间并无不喜，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未竟的喝粥事业......

注意到方夙的小动作，颜渊暗中吐出了一口气，幸好这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主，不过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想是害怕她生气，心下叹息。瞥见有粥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颜渊想都没想，对着那两片粉红色的唇瓣就吻了下去。双唇相贴的那一刻，颜渊不禁在心里叹息，想不到，竟是如此甜的味道，软软的，还带着一丝粥香，让她想要进一步探索，不想离开。缓缓放下手中的碗，她伸出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将他压向自己，慢慢地加深了这个吻。

面前人欺身上来的那一刻，方夙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等到感觉到唇上温热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床上。一瞬间，时光静止，他愣愣的看着咫尺之距的那个人，双眸微闭，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或者说没有表情，彼此气息相闻，痒痒的，却在心里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甜。缓缓地，方夙伸出手，抱住颜渊的腰，一丝一丝的，慢慢收紧......

很多年后，每当方夙想起那个寂静而温暖的黄昏，总会觉得，那天，那个人，是他心中的永恒。

慢慢地，颜渊放开身下的人，心下懊恼，一向冷静自持，怎的今天如此不受控制。难道这女尊世界的女子，在某些方面的欲望也会增强吗？心中存了疑惑，忽然想起还有玉雪的存在，于是收敛心神，打算无人时问个清楚。面上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看了看方夙，双颊泛红，微微喘息着，双唇又红又肿，泛着瑩亮的光泽，不知不觉，心下又起躁动。忙拿起旁边的碗盘，急急地转身走出去，“我去收拾一下。”到了门口，还不忘嘱咐一声，自己的这个丈夫啊，总是太过敏感，她如果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肯定是会胡思乱想的。

等她问完回来，已经月上柳梢头了，于是四下看了看，锁好院门，抬脚进屋。她猜想的果然没错，这个世界，与九州的古代是完全相反的，也就是说，九州古时的男人如何，那么这里的女子便如何。虽然早有心理准备，颜渊还是忍不住恶寒了一下，尤其是想到古时的妓院在这里都是男人拉客的情景时。

屋内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小半，不是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太安静了，颜渊心下疑惑，难道阿夙又睡了？走近床边，却见到他像婴儿般蜷缩着，双手掩面向里，肩膀颤抖，像是又哭了。眉心微皱，却并不出声，将门窗检查一遍，确定管好，回身有自顾自的洗脸洗脚，收拾好了这一大堆事，脱下衣服，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上了床。

动作轻柔地将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别扭的人扳过来，让他面朝自己，被中的手却强势的搭上他的腰，这样一来，方夙整个人就被她抱在怀里，她的下巴抵着他的头顶，感受怀中人轻微的颤抖，她轻声询问，“阿夙，为什么哭？”被中的手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颜渊恍惚中回到还在孤儿院的时候，那些孩子长久过着没有人照顾，没有人关心的生活，每一个刚来的孩子，像小兽般无助，呜咽着，甚至在她安慰过后更加的严重，她想，她大概知道方夙为何这样了。轻叹一口气，放在他背后的手缓慢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哭吧，都哭出来，只是，过了今日，你的眼泪只能是喜极而泣。”轻轻的说出这句话，颜渊便不再吭声，只是静静的享受着一室静谧。怀里的人小声的抽泣着，后来竟慢慢大声的哭了出来，颜渊的嘴角慢慢地翘起。

良久，怀中的抽泣声渐渐小了，只是还是不是哽咽两声，颜渊放开手，掀开被子下床，刚要转身，却发觉衣角被人仅仅攥着，那只手很用力，好像害怕会失去珍宝一般，指节泛白。颜渊心知肚明，心下叹息，“乖乖躺着，我去给你打水净脸。”“.....”没有听到回答，但是衣角却是终于重获自由，颜渊回身将他放躺在床上，掖好被子。转身走了出去，背后，方夙的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眼前的身影。眼中点点泪光还未退却，但眼中闪现的还有愈来愈浓的坚定与期盼。因为相信，所以放手，因为愿意相信，所以愿意期盼。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再放手了，等了这么久，我无法再继续等着林颜渊了，可是，你来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原来的林颜渊，我，期盼着你说的，补偿与幸福。

回到屋里的时候，方夙已经坐起来了，背后倚着床头，披着中衣，被子半搭在腿上，整个人已经精神了很多。会心一笑，想必，自己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的。将布巾在水里浸湿，颜渊走到床边，轻轻地给方夙擦脸，动作娴熟自然，仿佛做了很多遍，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