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火的季节,是热情的季节,是滚烫的季节,是汗流浃背的季节,也是姑娘们姹紫嫣红,妖娆多姿的季节。每到夏天,这个城市就像被唤醒的野狮,张牙舞爪的焕发着热度,野度,凶度,疯狂度。
韩冰又开始在舞厅穿梭着寻找她的偶遇,她的化妆包又塞满了紫诺看不懂的化妆品,她也带紫诺去过市内的歌舞厅,一样的群魔乱舞,更复杂的四面八方的来宾,一样的嘈杂的音乐,强劲的的士高,疯狂摇头的男女,摇晃的红酒杯,迷幻的灯光,凌乱的脚步,半醉的眼神,或嘶哑或蜜碎的歌声。
紫诺融不入这种环境,当她长发飘飘的坐在自己的座位安静的看着那些失控的夜晚,她会感觉到自己,的确有点象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韩冰有时也会举着啤酒杯摇晃着脚步,醉意满面的带着她新认识的男友,来和紫诺打招呼,紫诺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她的笑容在暗紫色的灯光下有些微微发冷,于是,韩冰又会扔下她继续摇摆。
紫诺就不懂了,为什么那么多的年轻人会沉醉在那样的舞厅。
韩冰有一次在舞厅拿了一颗白色的药丸给紫诺,说:“别在这里做淑女了,把它吃下去,你就会到达幸福的巅峰。”
紫诺接过来,还在细细研究,灯光已经暗了,尖锐的音乐声已经响起来了,摇滚乐手蹿上舞台撕心裂肺的喊叫着,接着,全舞厅的人群都跟着摇起头来。
疯狂的音乐,幻影重重的灯光,甩动的头发,摇动的人群,愈演愈烈的癫狂。
紫诺把那颗白色药丸扔向韩冰,她明白,这就是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摇头丸。她才不要吃。韩冰大吃一惊:“喂,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搞到的,你疯了,多可惜啊。”她低头到处寻找,紫诺冷冷的说:“你也不可以吃。”
韩冰大约被紫诺的眼光吓住,只有停下寻找,拉紫诺进舞厅跳舞。紫诺偶尔也会配合她跳动起来,不过,紫诺真的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紫诺小时候跟母亲学民族舞是有模有样的,跳这种自由的迪斯科,她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她想,她的前生,一定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骨子里就没有疯狂的因子吧。
紫诺之所以还愿意去舞厅,静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这些年轻人或酒或摇摆或媚眼或搭讪或挑逗,只是因为,她喜欢那个舞台上的麦克风。她会安静的听歌,每次听到好听的歌,她就会去寻找盒带,她有一个小小的迷你录音机,这那里,她学会了许多好歌手的歌。
她喜欢陈慧娴,孟庭苇,杨钰莹,很多女歌手她都喜欢。
当然,邓丽君,她的偶像!
她幻想,总有一天,她会登上那样的舞台。至于天心,她去不了,因为江纯不喜欢她去那里。
她想,她真的几乎又忘记了,她是江纯的女朋友。她好久都没有去看他了。
月底了,骑着紫罗兰,她到了江纯的楼下,迎面遇到了江纯的室友,这个室友好像不是经常在宿舍,而且,似乎对紫诺有些敌意,紫诺想跟他打个招呼,他理都不理睬,冷淡得可以。
紫诺锁好车上了楼,敲着江纯的门,好一阵,江纯开门,脸上又是有一丝惊慌,紫诺进去了四处打量,发现宿舍里不过是他一个人在,她不明白他眼角的那一丝惊慌代表什么,她发觉江纯的眼光滑向了书桌,她看了看,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江纯,某个时刻,的确有一点怪异,那一点怪异是紫诺搞不懂的,所以,紫诺总觉得她和江纯之间隔着一道莫名的墙。
“今天怎么来了?”他伎拉着拖鞋,穿了一件褪色的体恤,衣领都没有翻好,一条大大的休闲短裤,眼镜不知道为什么又掉了一个腿,用一个绳子拉着挂在耳朵上。脸色灰暗,印堂发青。
紫诺那一刻有窒息的感觉:我的上帝啊,这就是我的男朋友。
再看紫诺,长发垂腰,衣袂飘飘,明眸皓齿 ,细眉弯睫,粉黛含笑。
这是一对吗?这真的太不像一对了。
紫诺那一刻有深深的内疚感。俗话说,看一个男人的穿着就可以看到男人后面的那个女人,聪明的女人把身边的男人包装得人模狗样,愚蠢的女人把自己的男人弄成乡下野人。男人的穿衣打扮也充分体现出了夫妻感情的深浅。有女人关心的男人永远象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没有女人关心的男人永远象街边的流浪乞丐。
江纯现在的样子,离乞丐似乎不远了。
紫诺赶紧从他的箱子里翻出一件像样的衣服扔给他换上,然后,把他拉出来,把自行车钥匙扔给他:“走吧,快点骑。”
“去哪里啊?”他有些云雾。
“市里,杨明远眼镜店。”
“为什么去那里啊,我去地摊上装一个脚就好了。”他推脱着不肯开锁。
“废什么话啊,都是工人了,还不好好配一副,地摊上的度数能对吗?跟我去。”紫诺抢来钥匙把紫罗兰推到他面前。
“我……我没有钱,那里很贵的。”他低着头不敢看紫诺。
紫诺把自行车塞给他。“你走还是不走?”
他是不敢违抗紫诺的,他一直都很听话,紫诺是这样认为的。
看,他还不是乖乖的跨上自行车,带上紫诺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