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脚步是迟缓的,象水上芭蕾,优雅的旋转,晶莹剔透的色彩,伴随着飞扬流畅的音乐,孕育着一场美轮美奂的场景,让人心如翡翠般无瑕。
紫诺的上班是轮班的,一个星期晚班,一个星期夜班。她比较喜欢夜班,因为可以睡懒觉,而且,白天的车床容易坏,事比较多。她有些紧张。每次维修的时候,她总是紧紧盯着那个电路板,死死记住,大约什么问题是哪个电器出毛病。说实话,那些车床真的比较简单,几个来回,紫诺就牢牢记住了那些简单的线路,然后会很轻松的找出问题所在。
这让她的师傅有些意外,他不知道,紫诺虽然在学习理论知识上有些短路,但是,她的记忆力是绝对的好,就象她听歌,稍微简单的旋律,她听几篇就能够哼唱,而歌词,她几乎过目不忘。
于是,师傅要她放心大胆的干,每次车床坏了,他总是要她先去,自己在一边悠闲的抽烟。紫诺看似文弱,但是,她有着一股不怕死的倔劲。拿着电表屁颠屁颠就冲上去了。也有几次,她接错了线,火花四溅之后,整个车间都短路停电,全场哗然。她的眼差点被火花闪瞎,还来不及打哆嗦,师傅就会迅速跑过来解决问题 ,然后去配电室送上电,在那个严厉的车间主任还来不及对紫诺发威时,一切已恢复正常。
也因此,在那个“懒惰”的师傅带领下,紫诺很快熟悉了车间的所有机床。可以独挡一面。这让她自己也兴奋不已。只是,有一次,当师傅不在时,主任强迫她去换车间顶的照明灯,她迫不得已颤抖着往那又高又软的铝合金楼梯上爬行时,被吓得掉泪了。好高啊,随时有摔下去的可能。这个老巫婆!
两个月后,紫诺就能独立操作,一个班下来,他师傅的手几乎都不用沾油渍了,他也乐得清闲,弄来几条钢筋,真的帮紫诺做了一把小铁凳,刷了灰色的油漆,紫诺爱死了那把凳子。要知道,在这样的车间,要找一把没有油渍的凳子是多么不容易啊。这样,她的工作服就不会那么难洗了。
现在的紫诺,完全是一副小工人的模样,戴着深蓝色的赵本山帽子,头发扎成辫子藏在帽子里,穿着深蓝色有着两个胸口袋的工作服,脚穿着硕大军緑电工鞋,在布满油腻的车间走来走去,维修的时候,两只手会沾满黑色油污,必须要用一种特殊的液体才能洗干净,她不知道那个散发着怪味的东西是什么,她只知道,她的细嫩的手,一天天变得粗糙起来。
她不是经常去江纯那这样,因为都要上班,忙碌让紫诺忘记了情感的困惑。
江纯有时也会过来,提着一桶衣服让紫诺洗,紫诺每次都是默默的收下,洗完后湿湿的就送过去,她不会把那些男人的衣服挂在宿舍门口或球场迎风招展的。她不想让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她也会绝缘所有的男孩。是的,马上二十岁了,最美好年华的她正是最青春靓丽的时候。但是,她的心已经掀不起涟漪了,如一潭静止的水。
休息的时候她会把头发披在肩上,刘海吹成一片云,那时候全国上下特别流行一片云,经过不断练习,紫诺的一片云自己都能够吹得很高很有棱角了,用发胶固定好形状,那个发型让紫诺显得神采奕奕。当她穿着浅緑色的西装施施然去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会听到旁边的男生交头耳语:“快看啊,想不到我们这个屁厂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然后,那边会有几道目光直勾勾射过来。
紫诺视而不见,她会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去观察打量搭理男生了。
她是有男朋友的人,她一直提醒自己,她已经没有资格朝三暮四了,尽管,那个男友总让她心有千千结。
厂长每次看到他,会眯着眼笑,然后问:“紫诺啊,在这干得还怎么样?安心吧?要努力啊。”紫诺每次都是阳光灿烂的笑,然后用力点头。她怕和干部打交道,就象她在学校怕老师一样,她总是会对她的上司敬而远之。
有一天,师傅和紫诺在维修室聊天,坐在各自的小铁凳子上。师傅忽然问紫诺:“紫诺,你应该还没有找男朋友吧,好像还不到二十?”
紫诺呆了呆,笑容一下子凝固。看到师傅的眼神里的亲切,她摇了一下头。
“我估计你也没有。他们问我,我说你没有呢。”
他们?
“是这样的,厂长想把你介绍给他的侄儿,说你是个不错的女孩,漂亮又积极肯干,他觉得你很合适。”
紫诺风中凌乱了。
这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要是不答应,她会不会滚出这里啊?要是答应,她不是在脚踏两只船吗?
“我是不是还小?不应该考虑这些事?”她努力寻找着最合适的语言。
“又不是强迫你嫁给他,他侄儿我看过,文质彬彬的,是个大学生,家里条件很好,他爸爸在市委办公室工作呢,他侄儿也是一个大工厂的技术员,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以看看的。见个面 ,又不会掉你什么,说不定真的合适啊,如果不合适,他不会强迫的。现在又不会逼婚。”
紫诺耸了一下鼻子:“条件那么好,干嘛还需要介绍。”
师傅笑了起来:“不是告诉你了,厂长看上你了,如果不是已婚年纪大了,估计他介绍的就是自己吧,他这样是明显的想肥水不入外人田。”
陈紫诺被这玩笑开得,一头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