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芊慕急于想保全自己而不得。她虽从小长于深宫之中，却从未涉足如此险境。大病未愈，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谁可用谁可依。手中握着的书何时成了一卷，又是何时被自己捏的褶皱破损，全然不觉。

“吱嘎”书房的大门开启，芊慕警觉的抬头，看到的是阿奴瘦削的身影。

“公主，皇上过来陪您用晚膳，正等着呢！”放下了手中的书，芊慕起身跟随阿奴回去。她与阿奴从来是没有话说，虽然不知道阿奴怎么知道自己在书房，却不想开口多问。

红梅凌雪而艳，出门便见一枝芬芳，白雪一遮，却更显妖艳。芊慕忍不住瞥了一眼，暗香一缕入鼻，夹杂着微凉的感觉，沁人心脾。久坐书房，此时一嗅新鲜的气息，心情舒缓，面上添了一抹笑意。

“阿奴，折一枝梅花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那红彩。阿奴虽是诧异，却见芊慕含笑，嘴角也微微上翘，前去折了一枝。芊慕拿在手中，细看，黑色的枝条衬的花瓣别有韵味。

手持红梅，悠然入门，见了皇上，先施一礼。

“芊慕参见皇上。”语气不冷不热，但听得不似先前的有气无力，北虔帝心中一宽，步至前扶起。却看见她手中的红梅，知她心中欢悦。

刚入座，便有一个脸生的宫女持一只晶莹的白瓷瓶上前，是要来接她手中的红梅。芊慕迟疑的把梅花交给她，再看屋中的下人，全都换了。那自己先前查找在药中动手脚的真凶的计划，不就付诸东流了吗？

正不知可否，却见阿诺站在放满佳肴的圆桌旁微笑，让芊慕觉得恍如隔世，只是身边的皇上不是自己的父皇，也没有了母后的陪伴，一切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北虔帝的笑容也是慈祥，却生疏。

“皇上，原来伺候芊慕的下人呢？怎么都换了。”芊慕入座后，问道。

“原先的那些下人实在不懂规矩，伺候不好芊芊，朕和皇后商量了，便换了一批更好的来。”北虔帝给芊慕碗中夹了一枚水晶梅花包，才慢慢说道。

“那，他们现在都去伺候别人了吗？”芊慕很想知道他们的下落，也有机会再查下去。

“他们已经不在宫里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怠慢芊芊了。”北虔帝夹菜的筷子一顿，摇头一笑，继续给芊慕夹菜。

“哦！”芊慕知道再问无益，他们都出宫了，这偌大的天地，她去哪里寻呢？就当不曾有过此事好了。低头看碗中，一枚水晶梅花包！

“这···这是一道南徇的菜？”芊慕眼中的泪水已经奔涌出来，“是芊慕最喜欢的水晶梅花包？”一说话，泪水流淌的更加肆无忌惮。

“快吃吧，朕也不知御膳房的师傅们做的怎么样。”北虔帝似乎有些抱歉的说道。

芊慕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抬起碗就往嘴里送。本就哭泣，又吃的急，不一会儿便咳嗽起来。北虔帝忙招呼阿诺盛汤递来，一边又轻抚着芊慕的背。触手，是骨骼的坚硬。北虔帝一阵心痛，但他知道，自己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不久，咳嗽停止了，喝了一口汤，缓和了不少。芊慕再次抬起碗吃着那枚水晶梅花包，北虔帝没忘嘱咐一句“慢些吃”。芊慕从碗后送来一个欢乐的笑，北虔帝却红了眼睛，她还是个孩子，一个这么容易满足，也这么容易受伤的孩子！

自从芊慕入宫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的笑脸，北虔帝也觉得心中愉快不少。用完晚膳，北虔帝又上了步撵回启泰殿处理国事。

安静下来，芊慕把阿诺招到身边，问：“皇上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水晶梅花包的？”阿诺努了努嘴，小心翼翼地说：“奴婢也只是无意中提到的，以前皇后娘娘经常做了送到书房给公主吃啊！”

芊慕把弄着小几上的梅花，又呆住了。阿诺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引得芊慕想起伤心的事，所以静立着不敢出声。“是啊，母后以前经常做。”良久，芊慕才开口道，却不知是说给听。

“对了，阿诺通知清秋阁里所有的下人到内殿里来，我有话问他们。”阿诺抬头看了芊慕一眼，眯眼一笑，答应着出去了。

总共调来了六个人，三个宫女，三个太监，御前的皖鹤姑姑也回去伺候皇上了。有了上次的失误，这次决不能再对下人掉以轻心了，必得先问清楚他们的来历才行。也得在他们中间树立威信，否则不管换多少人，自己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

众人鱼贯而入，跪地行大礼。阿诺、阿奴也屈膝随礼，芊慕独自坐在暖榻上，接受他们的跪拜。客套的礼节过后，芊慕便让他们都起来，方便问话。

“你们也是知道上一批怠慢公主的下人的下场的，你们若是不想重蹈覆辙，就别犯糊涂。”阿诺一来就试图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过还真有效，芊慕看着他们是老实不少。

“我们公主虽不是自小生活在北虔皇宫中的，但也是这宫里的正经主子，今儿皇上在这里怎么待我们公主的，你们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别想着异国之人便可以随意应付。”站着的下人们低着头低声应着“是，奴才（婢）不敢！”。

阿诺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当然，能伺候我们公主是你们的福气，公主从来不为难下人，待人宽厚，阿诺跟了公主快四年了，再清楚不过。再者，咱们公主将来必是贵人，你们若是忠心，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阿诺冷冷一笑，又说：“不过，拿起子不长眼睛的奴才，若是得罪了公主，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芊慕听着阿诺一板一眼说了许久，吓得下人们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好笑。打住了她的话，问道：“好了，阿诺的话你们牢牢记着就行。现在一个个来，说说自己叫什么，原先是伺候哪个主子的？”芊慕看了一眼他们，指着最左边的小太监说：“就从你这里开始吧！”

小太监走了一步上前行礼，道：“奴才叫小果子，原先是伺候玉太妃的，老主子喜静，就让奴才来伺候公主殿下了。”

芊慕笑了出声：“小果子？好有趣的名字，我记住你了，下去吧！”

小果子退下去，另一个小太监上前，道：“奴才小安子，原在御书房负责洒扫。”芊慕点头，这个也算得上是皇上身边的人了，必然信的过。

下一个太监上前，道：“奴才小算子，皇后娘娘知道公主这儿缺人伺候，就把奴才从栖凤殿分派过来了。”

“那倒是委屈你了，小算子。”芊慕微微一笑，小算子忙低下头，道：“奴才到哪里伺候都一样，只要主子对奴才好就不委屈。”芊慕点头，让他回到队伍中。

三个婢女也都可疑信任，花玉原是御花园的花奴，人很老实。月影原是浣衣局的，宁霜则是新进宫的宫女，芊慕算是她第一个主子。看来这些奴才在调过来之前，已经被北虔帝筛选过一次，芊慕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