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药味浓重,但看芊慕气色尚可,知道她病愈有望,到时候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她呢,现在晋王夫妇要做的便是让她学会依赖他俩甚至是明贵妃。
“芊慕妹妹说的哪里的话,父皇日理万机,你替父皇着想,那是应该的,可如今我们是你的兄嫂,你若再有隐瞒,便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晋王一副平易近人之态,倒令芊慕不能拒绝。
芊慕虽年幼,且初来乍到,日日前往陪伴的北虔帝尚且不得其信任,何况眼前两人?亲自奉上茶水,以示恭敬,道:“芊慕只是病中悲观罢了,如今病将大好,也看开不少,兄嫂放心便是。”
说起自己的病,从上年十一月份,一直拖延至元宵之后,反反复复,不得安宁,若不是夜玑相告,不知还要被奸人害到何时?反正害人者就在这群下人中,所以其以下犯上也好,不听使唤也罢,断断不能放出清秋阁,待来日查到真凶,定然严惩。
只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以芊慕目前的力量是没有胜算的。皇宫之中,连下人都敢如此欺辱她,北虔皇帝虽然也算是格外关心,但都无济于事。因为,要为难芊慕的人,也许北虔帝也要避让三分。
细细算来,北虔帝自从初四发落了徐昭仪,至今也没有再来看过芊慕了。念及此,芊慕摇头一笑,看来她的好日子是到了头了。
“新年伊始,皇上一定特别忙碌吧?国事家事都凑到一块了!”芊慕开口想探出北虔帝不来看望的原因,晋王怎能不知。原来每日都来得皇帝,已经连着十多天不来了。倒不如顺水推舟,倒出真相,也将矛头推出去。
“哦,初五三姐就入宫了,现在还在栖凤殿。父皇也想三姐的很,怕是要多陪她几天吧。”晋王笑着道。芊慕只是答了一声“哦”,便不再说话,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依她原来所想,北虔帝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真情,终究是疼自己的孩子。可是此刻却有一些失落。
她的这点小变化,瞒不过众人的眼睛,晋王目的已达,示意王妃起身告辞:“芊妹妹好好养病,襄王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府中事务繁重,本王就先告辞了。”突然起身离去,芊慕尚且需要反应,关于襄王,更是不知所云。点头起身相送,行至殿门口才返身回来。
“阿诺,你可听见什么襄王?他说了什么?”边走着芊慕问着身边的阿诺。
“没···没什么的,公主我们快些回去吧,一会儿又要飘雪了。”阿诺说着上来扶着芊慕,似乎有所隐瞒。
“干嘛吞吞吐吐的,知道什么就说吧!”芊慕应付晋王夫妇早就紧张过度,这会儿又见阿诺如此,不免微怒。
“襄王好像是在长丽宫门口说了些对公主不敬的话。”阿诺说着急忙低下了头,又偷偷用余光观察芊慕。“啪”芊慕脚跘在门槛上,险些扑倒在地。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还好有阿诺扶着,重新站好,整理着衣裙,问:“具体说了什么,你不用担心,全告诉我吧。”阿诺一个劲儿摇头,芊慕盯着她,又不得不开口说:“襄王说有朝一日定要你···你死在他手里。”
芊慕心中一震,虽有心理准备,却不想襄王如此出言如此歹毒。真是雪上加霜,本就无依无靠的她现在该怎么办呢?任人宰割吗?芊慕久久的沉默着,直到回到清秋阁内,都不在说话。
午膳时分,天又飘飘洒洒的下起了雪。披上大氅,芊慕独自漫步在天井中,就像刚到北虔的那一天一样,素手接雪,让它们一点点化在掌心,凉意袭心。初闻襄王恶语,本想再病一场,躲在这清秋阁内的。
可是,她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襄王放出此话,那么除非芊慕死了,否则难逃厄运了。既然不能躲避,便只能面对。可是,怎么面对?现在放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一就是任由自己和襄王的关系继续恶化,不予理睬;二是想办法弥补徐昭仪,尽可能缓解矛盾。
即使是个傻子,也回选择第二条路。
但是,她现在做什么才能缓解矛盾呢?真是头疼,原来的南徇皇宫就母后一人,不需要讨好,不需要动脑子去对付。现在想来,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无知,有这样好的母后,还要经常犯错惹她生气,甚至有的时候让她流泪。
现在倒好,周围都是如狼似虎的人,芊慕置身其中,不寒而栗,也算是报应了。她脑海中又浮现出亡国那日,母后久久不能止住的泪水,和半空中晃动的双足。眼泪滑落,不再是温热的,也许是因为冰雪的缘故,竟有一些凉。
没有人跟随,穿过天井,一路走到了那夜误打误撞进入的书房门前。推开朱红的大门,提群而入,那日昏暗,看不清楚。今日再看,书房中放满了书,芊慕本不是喜好诗书的人,此时却只有诗书能给她安慰。
随手拿起一本叫做《易经》的,书架前方有一套桌椅,只是落了些灰尘,用手绢擦去,入座,一页页翻阅着。乾为天,坤为地,万物自由道理。芊慕困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因为她是南徇的公主吗?
一个曾经模糊出现过,现在更加清晰的想法再次出现在脑海——复国。
当然北虔免了其余九国,如今最早被灭的北周也悄无声息,甚至他们的公主,宫中的明贵妃,似乎都已经习惯了眼前的一切,荣华富贵!快二十年过去了,平静的二十年。而南徇是最后亡国的,难道芊慕也要等二十年,甚至更多吗?
等,芊慕不怕,唯怕自己没有机会等!
细细回想,在自己药中动手脚的人下的是杀手,徐昭仪依仗协理后宫之权,对自己也是下了杀手,现在四皇子也扬言对芊慕绝不轻纵。谁知道,她到底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在谁的手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