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随着清颜进了书房：“卑职见过主子。”

清颜示意逍遥起身：“事情是否已经有了进展。”

逍遥平日里最是话多，今日里却有些犹豫。

清颜感觉到了事情不对，不过这件事情，她定然是要知道的：“实话实说。”

这个清冷的声音，一下子钻入逍遥的耳膜，逍遥再不敢隐瞒：“回主子，卑职查到书颜小姐在天香楼，以艺名金心表演。她在暗处还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有一批杀手卖命于她，那些杀手负责杀人，她则负责寻找客户，并且谈好酬金。“

清颜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姐姐在京城过的居然是这样的日子。天香楼卖艺？做杀手赚钱？这些难道都是为了替许家报仇？

清颜心中难受，可是这是事实，早在柏儒在逐风斋的门口，认出她来，自己不是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早在当日大街之上，木恩霆遇刺，自己不就知道的么？

看自己主子没有反应，逍遥的声音继续响起：“主子，书颜小姐在天香楼只是卖艺，并不接客，王爷也吩咐了天香楼要保护书颜小姐。“

清颜抬头：“天香楼也是翼王的？“

“是王爷绝密楼的一个分部。“逍遥没有隐瞒。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清颜心中疑惑，即便逍遥已经效命于她，但是对于他的前主子，他定然也是百分百的忠诚的。

“在来主子这里之前，王爷就吩咐过，主子如果问起王爷的事情，卑职等都要言无不尽。“逍遥依旧是一脸认真，只是嘴角那一丝微微扬起的弧度出卖了他的心思。

清颜也不想和他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姐姐名下有多少杀手，她这些年接了多少案子？“

“回主子，书颜小姐名下有一百多名杀手，全部出身江湖草莽，不过都很讲义气。“

逍遥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清颜，带着一丝劝慰的道：”主子，书颜小姐这些年接了不少案子，但是所杀之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她并没有滥杀无辜，主子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似想起了什么：”当然，上次在街上刺杀王爷那件事不算。“

“那你可知道她为何要刺杀王爷？“清颜问。

“卑职该死，这个卑职真没有查到，只是查到她和宫中之人有接触。“逍遥再次跪下道

宫中之人？清颜再次想起了那个一身白衣，装病不出府的廉王，可是廉王究竟和姐姐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要杀木恩霆？

“你可查出姐姐为何要去天香楼，为何要收买杀手？“清颜想知道逍遥究竟查到了多少。

逍遥沉思了一下：“依卑职看，书颜小姐怕是一方面在找证据，一方面收集消息，还有就是她在培养势力。“

清颜点了点头：“今天晚上陪我去趟天香楼吧。“

逍遥点头领命，接着退出了房间。

清颜一个人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面，天香楼？京城最大的秦楼楚馆，清颜在青州，做梦怕是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姐得到的那些消息，全部是来自那里，自己的姐姐在京城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很快，太阳落山，清颜找了一件月牙色的白色男装，头发高高束起，用眉笔把自己的眉毛画的粗粗浓浓的，这样一个俊俏佳公子就成形了。

到了晚间，清颜带着逍遥直奔天香楼。夜间的天香楼热闹非凡，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古色古香的建筑装潢，进进出出的达官显贵，还有一个个打扮艳丽却不低俗的天香楼姑娘，莺莺燕燕，整个楼里散发着一种淫靡的味道。

天香楼的老鸨对逍遥很是熟悉，远远的才看见，就迎了上来。这个老鸨看上去虽然上了年纪，可是风韵犹存，并不如一般青楼老鸨一般，浓妆艳抹，穿红戴绿，倒是让清颜感觉这就是一个大家出来的夫人一般。

老鸨迎着逍遥，满脸堆笑的道：“逍遥公子来了，这些日子，玉儿左盼右盼总算把公子您给盼来了。“

玉儿，想来就是逍遥在天香楼的相好了，想到小平，清颜只能心中暗叹。

清颜看着老鸨脸上的笑容，那笑容让老鸨的脸上堆满了褶子，不过这种褶子并没有让清颜觉得厌恶，反而多了几分别样的慈祥。慈祥？清颜好笑，自己居然在老鸨的脸上看到了慈祥？

老鸨这会也看到了逍遥旁边的清颜，只一眼，老鸨就认出了面前这个清秀的“后生“，是个女子，不过，有逍遥在，她自然不会声张，只是依旧笑着问：”这位是？“

逍遥马上为老鸨介绍：“这是我们家主子，今日里我不找玉儿，妈妈你就给我们安排一个雅间就行。“

我们家主子？这是逍遥明显的在告诉老鸨，清颜的身份，要知道天香楼是木恩霆开的，老鸨自然也是木恩霆的人。说起来，逍遥和老鸨以前也算同僚，老鸨的身份也是不低的，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事情。

老鸨马上吩咐身后的一个丫头，让她把二人领到了楼上的一个雅间。

要说老鸨为清颜安排的这个雅间，真的很不像一个青楼里的房间，一样的古色古香，只是里面没有那种靡靡之气，清颜在房间里看到了笔墨纸砚，看到了好些书架，想来这个房间定是专门为人准备的。

逍遥跟在清颜的身后，知道清颜心中的疑惑，主动为清颜解释道：“主子，这是为王爷预留的房间。“

木恩霆的房间？这就不奇怪这样布置了。

清颜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能够看到楼下大堂来往的人群，还有大堂中央的那个搭建的，为那些女子表演的台子。

“王爷经常过来？“清颜问。

逍遥没有想到清颜会问这个，马上保证道：“王爷不经常来，来了也不会和下面那些男子一样，他过来也只是公事。“

清颜从逍遥的话里听出了信誓旦旦的味道，心里觉得好笑，示意逍遥在自己的对面坐下。

房间里只有清颜和逍遥，逍遥也就没有拘谨，在清颜的对面坐了下来，执起茶壶，为清颜倒了一杯茶水。

看着清颜一直注意着楼下情况，想来清颜毕竟是女子，定然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逍遥为清颜解释道：“一会，书颜小姐就在那个地方表演。“

“你确定今日姐姐会上台表演？“清颜问。

“卑职刚才问过了，今日里表演的人中有她。”

清颜没在说话，安心的看着楼下进出的各色人群。

坐在他对面的逍遥却是在想：“不知道王爷知道我把主子带到青楼，会作何感想？“逍遥光是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日子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这个时候，楼下门口再次走进一个男子，男子一身绿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面如冠玉，不是木恩霆是谁。

木恩霆一进来就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眼光，老鸨急急迎了上去，不过片刻，清颜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逍遥一开房门，面对的就是木恩霆那张能冻死人的俊脸。

木恩霆死死的盯着逍遥，恨不得把逍遥盯出一个窟窿，如果不是清颜在场，今日里逍遥怕是在劫难逃。

承受着木恩霆杀人一般的眼光，逍遥冷汗直冒，腿脚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心中哀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木恩霆没在去管依旧站在那里的逍遥，直接走到清颜的对面，逍遥刚刚的位置做下。

看到对面而坐的两任，逍遥只的暗暗抹泪，出了雅间，顺带为二人把门带上。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清颜和木恩霆二人。

木恩霆虽然心里虽然非常气恼，在清颜面前却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清儿今日里怎么到这里来了？“

清颜抬起头来，她没有忘记逍遥说过，木恩霆下令保护自己姐姐的事情，对于木恩霆，清颜还是心怀感激的。

清颜拿起手中的茶壶，为木恩霆倒满一杯清茶：“怎么？我不能来么？“

木恩霆没有去看清颜，转而望着楼下越来越热闹的大堂：“清儿是为了你姐姐来的？“

清颜没有否认，反问道：“王爷早就知道？“

木恩霆脸上有些不自然：“叫我霆。“

清颜望着木恩霆道：“好，霆，你早就知道。“这会清颜的语气是肯定的。

木恩霆脸上的不自然更浓：“也不能说早就知道，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她是你姐姐的。“

清颜没在接木恩霆的话，而是转头继续看着下面，已经开始的表演，这会一个长相貌美，装扮妖娆的女子，正在台上弹奏一曲琵琶。

琵琶声音穿透人的耳膜，在整个天香楼里久久回荡

“清儿是在怪我，没有再知道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么？“木恩霆没有心情去欣赏楼下的琵琶声。

“没有，清颜只是心疼姐姐。“清颜依旧听着楼下的琵琶声音，脸色之中却是带着点点忧愁。

木恩霆看清颜那样，心里更是难受，安慰道：“清儿，以前不知道她是你姐姐，以后我会吩咐天香楼的人保护她的。“

清颜点了点头：“谢谢你，霆。“

这是清颜第一次真心的感谢木恩霆。

楼上二人正在聊着，楼下琵琶表演已经结束，老鸨上台大声宣布：“接下来是我们天香楼的才女，金心姑娘弹奏一曲梨花落。“

梨花落？清颜心中一痛，那是她们的母亲当年自编自写的一普琴曲。清颜那会年纪幼小，只记住了梨花落的名字，对于那个琴曲也只是有些记忆，琴谱却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

很快，清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书颜上台之时都是脸蒙轻纱，让人看不真切，可是就是这样的一种朦胧美感，才更让人着迷，京城之中，好些名门公子围了一睹书颜真容而一掷千金。

优美的琴音响起，整个天香楼笼罩其中。书颜端坐其上，一身枚红色纱衣，完全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台下的男子看的喉结滚动，眼睛发直，眼神里全是贪婪的欲望。

“姐姐是什么时候来的天香楼？“清颜心情极为不好。

“两年前，她主动找到方姨，自荐要到这里卖艺。”木恩霆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清颜。

自己的姐姐姐，清颜又怎么会不了解，如果不是自愿，怕是谁也没有办法逼迫的。

下面的琴曲如泣如诉，悠悠扬扬，飘出很远，清颜听着这曲梨花落，深思飘向很远很远，她仿佛看到了梨花树下，一身浅绿色裙装的母亲，她端坐在梨花树下，浅吟低唱，手抚瑶琴，姿容艳丽，面色温柔，神态恬淡。

其实许家遭遇不测之时，清颜年纪幼小，在清颜的记忆里，所有的许家人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母亲是在清颜的心中唯一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不过清颜记得的也不是太多，记得比较清楚的，都是与那个梨园有关的，清颜记得那会许家的后院有好大好大一片梨园，母亲就喜欢带着他们在那片梨园里玩耍。

看着清颜出神的样子，木恩霆并没有出声打扰，直到一曲结束，书颜退下了高台，清颜也收回了深思。

“霆，不要让姐姐知道我来过这儿，也不要让她知道，我调查她的事情。“既然不想让她知道，为了姐姐放心，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吧。

木恩霆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清颜一眼，以示作答。

这日晚上，清颜在天香楼待到很晚，直到随后尾随着书颜，看到她安然的出了天香楼，最后进了一个离着天香楼不远的农家小院。

清颜这才放心，最后再一次是木恩霆把她送回锦宅。

回到树语轩，清颜情绪有些低落，不为别的，只是心疼自己的姐姐，看来，许家之仇是姐姐心口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出，这一辈子姐姐也不能安心生活。

清颜打发了小平、小安去休息之后，一个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安睡，姐姐在天香楼的样子一遍一遍的在自己脑海里回放。一闭上眼睛，就是十多年前，母亲那别离的脸孔，还有许家那漫天的大火，清颜睁着眼睛，想着这十多年的一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