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自由的!”漫天的雪幕,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凶猛的扑盖下来,楚绽静向段轻烟伸出手,“一起离开这里吧,离开兆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不是甜言蜜语,只是真诚邀请,却像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段轻烟低垂的手微微挣扎,最终,却默默紧握成拳低垂在两则,她别过头很轻的声音仿佛有丝颤抖:“我骗了你,从一开始我都在骗你。”仿佛下定了决心,清亮的眼睛重新迎向楚绽静,接道:“更甚至,在箫湘船主船上的时候,我明知道你们不想让飞湘子凌惜艳知道你的存在,我却故意泄露你的藏身之处给她,只因我的一己的之私,因为我好奇。”看着楚绽静逐渐变冷的脸色,心像是被人突然掏出来凉在了冰天雪地里,任风雪肆虐,她声音更加冰冷的继续着,“一直以来,我都在利用你的善心。因为你,沩水岸边,我才得以活命;因为你,我才识得玉箫子箫传羽,因为你,箫传羽才舍得将诸葛烟儿的毕生绝学‘云飘雨织图’转赠于我;因为你,才有今日的段轻烟!我该谢你,却不愿与你一起离开。”离开我,才能有真正的自由,胡记秋的话一点都没有错,有那样一个秘密在身,自己就相当于是一张人人欲抢之的藏宝图,得之天下不宁,弃之人人欲毁。自由,与我再无缘分!
漫天的雪花猎猎飞舞,随着激烈的寒风怒吼着张扬起来。
楚绽静只是静静的站在重重雪幕里,厚厚的雪花几乎将他覆盖。久久,他才默默的转身离开,
一步一方程,一印一凄影!
步步踏寒池,印印留雪痕。
终于,楚绽静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雪雾里,段轻烟再也支持不住,胃里一阵翻腾,吐出大片的鲜红,洒落在冰冷的雪地上,像冬日里妖媚的怪花,艳红的触目惊心。
而她人,宛若败落的果实,再经受不住任何打击,扑腾倒在了漫天的雪地里,无尽的寒意,她已经毫无所觉。
这一场雪下了很久,一天一夜的漫漫绒雪将整个大地换上了雪白新衣,整个空气里,都是清冷的寒意。
一望无际的雪白,壮景奇观。
突然,被雪覆盖的地面有一处凸起的地方微微颤抖起来,雪花哗然裂开,雪地里突然冒出青衫女子,惨白的脸色,宛若死人,毫无生气。
段轻烟艰难的从雪窝里爬起来,遥望四周白茫茫一片,尽头里,隐约的草屋几乎被积雪掩盖。伸手捂着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的心口,摇摇晃晃着往尽头里的草屋走去,每走一步,仿佛要费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方能迈步,沉重的呼吸越来局促,甚至连剧烈的心跳都能听得很清楚,像鼓点一样密集,越来越快,仿佛是生命的尽头到了。段轻烟想,她的生命尽头已经到了。这样想着,人终于再次倒下。
草屋就在咫尺尽头,却无可触及。
雪,终于停了。
寂静的雪地里,唯有那呼啸的风声盘旋不止。
古老的枯树堆满积雪,像名贵的雪珊瑚!
静止的草屋,像诗画中隐世的古居,充满神秘。
满地皑皑白雪,像人界神圣的天宫。
雪雾尽头,渐渐走出几条零乱的人影,冲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妈的,什么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还下了这么久。”独臂男子忍不住低声咒骂,看了眼前面的弱冠少年,忍不住更多的怒气横生,用力推了下那少年,怒气更旺,“都是为了抓你小子,不然老子也不会被困在这种鬼地方。”
弱冠少年被他推的身子前趔,差点摔倒,却始终闷声不吭。
另外两名男子见状,仿佛是平常吃饭一样,毫不在意,只是脸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为这漫山荒雪苦恼发愁。
东吴突然指着前面的尽头里说:“前面有房子,我们终于可以歇息一下了。”
三人均露出欣喜的表情,向小屋方向赶去。
而那弱冠少年脸上的没有丝毫表情的变化,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般,任人捏圆打骂,他毫无感觉。
李灞凶神恶熬的押着那弱冠少年往草屋走去,口中一边威胁道:“小子,你最好老实点,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小动作,老子一定会一刀砍断你的腿。”
‘哎呀’舍隼唉叫一声,却是被不明物体绊倒在地,吃了满口的冰雪。仔细一看,只见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雪地里,像死掉了般。
“怎么了?”闻听异样,东吴回过头来问道。
“没什么,被一个死人绊了一脚。”说完,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花,又看了眼雪地里动也不动的女尸,忍不住伸出手探向那女子鼻息,发现竟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犹豫了下,最终弯身将那名女子抱起来,这才向屋内走去。
东吴看了眼抱着那少女的舍隼,眼睛里露出阴阳怪气的笑容,说:“对她感兴趣?”
舍隼边将那少女放置墙边靠着,冷哼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见母的就会发春。”他不理会儿东吴难堪的脸色,静静看着那少女一会儿,忽然说:“你们觉不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原本靠在对面墙边闭目沉默的弱冠少年,闻言微掀眼睑不甚在意的看向那少女,仅止一眼,他却仿若身遭电击,惊得双眼蓦然瞪大,死死瞪着那少女憔悴容颜,他眼神瞬息闪烁百变,下一刻,脸上已经是一派平静,继续闭目假寐,耳朵却听真切。
几乎同一时间,李灞也蓦然跳起身来,抽出腰间大刀劈头便向那少女砍去。
舍隼反手握住要灞砍来的大刀:“你干什么?”
李灞气得虎目生圆,指着昏迷中的少女怒道:“她是段轻烟,就是当年怡乐村夹断我手臂的人,就是我们苦苦找了大半年的仇人。”
舍隼又仔细看眼段轻烟,然后又看向始终闭着眼假寐的弱冠少年,突然淡淡的喊道:“段怀亲,你少装睡了,给你看个人。”
段怀亲闻言,只是懒懒抬眼瞄了他们这边一眼,然后一个反身,侧着身子继续闭眼。
见他如此反应,李灞也不禁有些疑惑,正待出声寻问,却听舍隼没有温度的声音突然说:“既然你不认识她,那留她也是无用,看她如此重伤,也是难受,倒不如给她个痛快。”说完,他手中冷光一闪,却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向段轻烟咽喉划去。眼神却始终瞄向段怀亲,见他只是淡淡瞥了自己一眼,便不再言语。他手中匕首终是没有刺下去。
东吴此际也疑惑起来:“难道她真的不是段怀亲的姐姐。”
段怀亲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她是不是我姐姐,我还能不知道吗?”语声微顿,眼神突然变得浑浊起来,似陷入了无际的幻觉之中,轻声自语道:“那样高的水渊,寻常人跳下必死无疑,更何况是我那弱不禁风的姐姐。你们以为,所有人都能像我这般命大,能得上天眷怜,能遇贵人相救,能够大难不死?”
想起当日情形,高崖下激流涌进,的确是凶险异常,两人跳下去的背影,宛若被水龙吞食般,片刻便尸骨无存。
此际,段轻烟却悠悠转醒。三人面色一整,心思电转,不由得屏气宁息。段怀亲,更是心头猛跳,他冷颜淡语,为的便是推脱与段轻烟的关系,保她性命,不想她此际却突然转醒,不由得暗暗紧握双拳,心提得高高的,仿佛随时会摔下九宵重天,碎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