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的最后一片落叶，凄凉的飘落于段轻烟发稍，随着她轻快的脚步，轻轻落地，像是被她不经意丢掉的无关重要的东西……

在绿衣少女的带领下，很快他们远离了人群。她停下脚步，漆黑的双眸散发着兴奋的光芒，那是yu望的光芒。

绿衣少女看着段轻烟，极轻的声音，仍旧难掩的激动，她问：“告诉姐姐，史云断死前附在你耳边说了些什么？”

‘扑腾’一声，段轻烟像受到了什么惊吓般，手中糖人失手落地，抬起迷茫的双眼，仿佛根本不记得此事，歪头费力的想了想，仍旧一迷茫说：“什么？”

绿衣少女脸色蓦然一沉，隐隐透着杀气的声音再次问道：“你……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吗？”千辛万苦，为的就是那尊天之命，如果眼前之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么，还留她做什么？剎意，像初夏的蔓藤，肆意盘长。

段轻烟缓缓的转过身，遥望天际尽头里的一片沧茫，缓缓叹了口气说：“史云断死前告诉我，他所遭遇的一切皆因一个叫莲儿的人所害。他说他很后悔，为了董夫人一直没有下狠心杀掉这个一直包藏祸心的人，才会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整个史家的人。”

平静的叙述，却宛若天雷盖顶，绿衣少女当即呆若木鸡。

段轻烟转回身，静静看着眼前的绿衣少女，眼神清明如镜，充满智慧，哪有半点疯傻迹象，她说：“史公子此去沿沩水南行，只为董如之寻访名医，不想，却被人误以为是寻找尊天令惹来杀身大祸，而这个谣传，便是由董如芝的贴身侍女口中所传，也就是你莲儿。其实，史家遇难的那一天，你就在雨天楼，对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你……你说什么？你如何断定我就是莲儿？”

“当你出现在我眼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给我一种很奇怪的错觉。”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绿衣少女说，“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听到我自己在说话一样，你我的声音出奇的相似。或许你早已经知道我，所以，并不惊讶，可是我却十分震惊。这也是董如之双眸失明，却十分笃定我是莲儿的原因，这也是史云断在明知道我并不是莲儿的情况下，还要顺水推舟的认定我是莲儿。因为，他早已经知道真正的莲儿居心叵测，所以，在她失踪后并不急于找她，但又不忍心董如之伤心，这才冒认了我。唯一他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会引来那么多的江湖高手来逼史云断说出尊天令。你更想不到的是，史云断死都没有说出你想要的。”

“你很聪明。”镇定下来后，莲儿已经无所惧怕，声音充满冷意：“居然用装疯来躲避劫难。”

段轻烟苦笑：“那样的情况下，即使我把一切都说出来，他们也一样会杀人灭口，因为，他们绝不会希望这个世上再多一个人从我口中知道那个秘密。但是，如果我不说，却是生不如死。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只有装疯，虽然生还的机率很小，却是唯一可以让他们放过我的理由。”她语声微顿，看向莲儿淡淡笑了下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有一个同伴吧。而你所做的这一切，皆为此人。痴情无错，只是，枉顾了董如之对你的情意了，你可知，董如之临死，都顾念着你的安危……”

闻言，莲儿沉默了起来，她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她们还都很小，董如之生性温柔容易受人欺负，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会强悍的站出来维护董如之，就像守护自己的妹妹一样……那段遥远的都快被遗望掉的记忆，此刻却突然清晰的在脑海里翻江倒海……在莲儿意志将要动摇的时候，从僻静的走道里突然走出一人，年轻的面孔上是无情的冷意，他说：“莲儿，难道你我之情意还比不上你与董如之的情意吗？”

像面对一个两难的选择，莲儿很轻易的选择了对她最有利的一方。回过神来，轻声唤道：“偏哥。”随即正了正恍惚的神的色说：“不错，如之对我再好，在她眼里我永远都不如史云断。就如现在的偏哥，她也一样比不过。所以……”她抽出腰间佩剑，指向段轻烟，眸中仅有的动摇瞬间被坚定的贪念所取代：“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乖乖的说出尊天令到底是什么？二……就是死。”

“是么？”简短的两字，像是自问，又像是疑问？

曹偏毫无感情的声音插入：“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楚绽静是找不到这里来的，所以，你别指望他能救你。今天，没有人可以救你。”

段轻烟平静的声音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她眼神渐渐收紧，透着几不可见的紧张，声音却越加平淡，“那你们可知，我为什么明知道跟你们来必是在劫难逃，偏偏还是要跟你们来……”

闻言，莲儿与曹偏均露出满脸迷茫的神情。是的，如果段轻烟是真的疯了，没有心智才跟他们来那很正常，问题是现在的段轻烟非但没有疯还很聪明，一个聪明人怎么会在明知道前面是死路的情况下还往前走呢？除非她有持无恐……

就在他们想到一点的时候，眼前突然一片烁烁银光，宛若稀世珍宝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冰冷而华丽。但是，曹偏眼中却露出恐惧的神情，忍不住轻呼‘天雨针’。当他想闪身躲开时，那些如雨般密集的细针像猎人撒下的网一样牢牢的将他罩住刺入他全身各处死穴，再无法动弹。

莲儿见状，全身一阵冰冷，下一刻，她也同曹偏的命运一样，被‘天雨针’所伤，扑通倒地。

残秋萧瑟，几片枯叶像是受到死亡的打击扑簌簌落下一大片，像暮秋里下得最后一场落叶雨……

叶雨中，段轻烟有些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些暗器是出自她之手，原来，这就是天雨针的威力。

段轻烟重新捡起掉在地上的糖人，对它露出一个白痴般的笑容，然后一蹦一跳的往原路返回，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胡记秋会突然出现，在看到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死亡的曹偏与莲儿之后，脸上露出震惊及焦急的神色，表情变幻莫测，似又想到了什么，他诡谲一笑这才离去。

段轻烟看着穿棱于人群里几乎抓着人便问‘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的楚绽静，双眸迅速的结满的水气，自入江湖以来，遇到的所有人，不是只为天下，便是冷眼旁观，更多的是想利用自己，这世上，除了怀亲，也只有楚绽静是如此真实的关心着自己。想来自己的欺骗，不由得内疚万分，然而，现在的自己却是骑虎难下，如果那些江湖中人知道自己装疯，那么所有的麻烦将会接踵而来，避无可避。在楚绽静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立即冲他傻傻一笑，并摇着手中的糖人，炫耀般左右摇摆着，以稚气的口音嚷着：“糖人，糖人……”

而楚绽静，则是给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归位，长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径自沉浸在‘失去’与‘复得’的交集情绪中，自然完全不知道怀中段轻烟此刻的表情是所有正常人再正常不过的表情，温暖与感动的交织！

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冷，仰首天空，只见片片白点簌簌而下，原来竟是下雪了。

这个冬天，似乎来得格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