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敌心我心 测
004 敌心我心 测

轻烟说很对,对他们来说百世难求的栝蒌果,黎氏兄弟仅用一天时间就已经弄了来,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七颗栝蒌果竟然是黎氏兄弟偷来的,而且还是偷逆鳞府刘代忠的,所以,在段轻烟把给黎书逸要服用的栝蒌果调包给慕容所赋服用完的第二天里,刘代忠便手持逆鳞剑杀了进来。而在江湖上名气几乎顶天的东城四公子,虽然此刻只剩下三公子,但对于刘代忠来说,却显得不堪一击。

段轻烟,褚大夫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然后,黎灏,黎京,项氐就直接从门外跌进了黎书逸养病的屋子里。敞开的门口站立着白衣飘荡,冷面寒霜的刘代忠。他手中的逆鳞剑充满温和的霸气,斜指着屋内三人,肃然说:栝蒌果还我,否则,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玉雪城也好,独天盟主也罢,都休想踏出逆鳞城半步。

轻烟,褚大夫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黎书逸勉强的坐起身,看向黎灏他们,声音仍显虚弱却不失冷锐的问:怎么回事?

黎京不敢看门口脸色难看的刘代忠,也不敢看脸色虚弱的黎书逸,低首小声的说:我们本来是想向逆鳞公子买栝蒌果的,可是,他不肯卖,我们救主心切,就……把栝蒌果给偷了回来。

屋里的空气,因为他这句话而凝结起来,仿佛被一根透明的弦系着,只要这根弦一断,屋内立即会血洒尸横。

门口银光抖动,一道银光似要笼罩着黎灏三人而来,将他们给淹没。

黎书逸神情平淡无波,倒是褚大夫大惊不已。

段轻烟突然挡在黎京三人身前,柔弱的身影挡住了百练钢般的逆鳞剑。

英勇豪侠怎会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所以,刘代忠的逆鳞剑在离轻烟半寸之遥硬生生停住了,逆鳞剑散发出来的清冷白光一闪而过的耀花了众人双眼。

段轻烟直视刘代忠说:江湖中谁人不晓逆鳞府主刘代忠所在的整个南沩就是正义的象征,天下翩翩君子的雅号绝不会虚传。他们虽然拿了逆鳞公子的栝蒌果,却是因为救人心切。难道逆鳞公子要因为别人心急救人而拿了唯一有起死回生的栝蒌果而怒杀无辜吗?逆鳞公子拿栝蒌果是救人,他们栝蒌果也是救人,只是所救人不同而已,所行之事却是相同,请问,他们何错之有?

刘代忠被门口的大片白光笼罩着,拿剑的手因为段轻烟的一番话变得挣扎起来,仿佛被深沉的梦靥给魇住了似的,而他,正在与梦魔做痛苦的挣扎。喃喃碎语说:难道是天意吗?没有了栝蒌果我如果何救活他,是老天让我欠他一辈子吗……

原来,他也需要栝蒌果救人性命啊。段轻烟在心底叹息,却也无能为力了。她有十足的把握,刘代忠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果然,刘代忠听完段轻烟的一番话,痛苦的挣扎了会儿,便失神的转身离去了,他潇条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耸动的街道,然后,被彻底的淹没。

黎书逸看向段轻烟,眼神逐渐变得深沉难测起来,他平淡的声音里却充满了危险。他说:栝蒌果给谁服用了?

段轻烟褚大夫俱是大惊,有些慌乱的看向黎书逸。

黎灏、黎京、项氐也是一脸迷惑不解的看向黎书逸。

黎书逸过于细白的脸色充满慑人的气息,他说:我自己的伤,我自己心里清楚。虽然严重,却不足致命,更不需要什么栝蒌果来续命。怎么?还不肯说实话吗?说着,他已动怒,站起身随手轻拍了下床榻,整个床铺轰隆一声,已经碎为断楫。

段轻烟褚大夫心头俱是大惊。

黎灏黎京项氐已经变得怒意横生,恨不能上前把段轻烟给撕成粉碎。

段轻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公子息怒,轻烟因救兄心切,才胆大妄为,骗了褚大夫与诸位,虽然可气,却是人之常情啊。

黎书逸突然轻轻的笑了,他说:这么说,你是承认我服用的根本不是栝蒌果。

段轻烟心头一凉,已知中计,心生悔恨已是晚已。只听黎书逸接着又说:我虽然知道自己伤得不足以丧命,但我并不是大夫,刚才也只不过是诈你一下而已。一个柔弱女子,竟胆敢挺身为我们挡逆鳞风的逆鳞剑,不是血亲关系,必是有愧于我们。他眼神严厉的看向段轻烟,声音变得寒冷起来:你胆子倒是不小,竟将我东玉雪城的人骗得团团转,还些丧生在逆鳞剑下。今日不杀你们,我东城四公子颜面何存。

东城四公子岂是轻易便能被逆鳞君子所杀的。今日黎公子只所以不出手,不过是有伤在身罢了,其实心里更清楚的了解以刘代忠的为人,是不会伤害令兄弟的。事以至此,公子杀了小女子也于事无补,只会落得欺善凌弱的恶名罢了。

黎书逸抚着仍显难受的胸口,冷笑说:好利的一张嘴,照你这么一说,我杀了你,岂不落个欺负弱小的名声。段轻烟垂首不语,黎书逸接道:好,我不杀你。栝蒌果百年难求,既然都给你们服了,杀了你们岂不浪费了栝蒌果的神效。我就留着你们,好好的在我身边赎罪。说完,他转身看黎京说:带上这个女子和她的兄长一起回东玉雪城。

慕容所赋的命虽然救回来了,可是,他人却已经死了。因为他的心已经随着慕容所人的死回不来了。如今的慕容所赋只不过是空有一具躯壳而已。一具痴傻的行尸走肉。

黎书逸见过慕容所赋之后说了句,想不到段姑娘这么聪明,竟然有这么一个傻瓜哥哥,还真是希奇。

黎书逸并没有把他们当作阶下囚一样困着,但是,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段轻烟有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黎书逸这个人很难测。但是,相对于黎京明显的怒意,黎灏平淡的冷漠,项氐粗暴脾气来说,黎书逸算是最好相处的一个了,最起码,段轻烟给他的评价是,黎书逸还算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表情,他都会有。

段轻烟随他们来到东玉雪城,宏观的山门外显得荒凉而凄冷,竟然没有一个守山的。初春的落叶却落了一地,像是被人恶意摘毁花朵,一片狼籍。

黎书逸淡淡扫了眼上山的延绵山路,看向段轻烟问:段姑娘可察觉出什么来了?

慕容所赋痴呆的任由段轻烟拉着,呆滞的眼神里混浊一片。

段轻烟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回答:我们一路走来鸟兽皆惊,堂堂东玉雪城山门外竟空荡如大门敞开,如果不是内乱,怕是有外贼入侵了。她又看了眼满面吃惊的黎京等人又说:不过,东城四公子俱在此处,内乱是没有可能,那么就只有外贼入侵这一个可能了。如果轻烟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外贼,恐怕便是伤黎公子之人,也就是黎公子的死敌独天盟主关莫飞。

黎京黎灏项氐闻言,心头皆是一震,三人看向黎书逸声音此起彼落的着急唤道:大哥。

黎书逸沉吟着并没有吭声,半晌,他又看向段轻烟问:依段姑娘来看,我们该当如何?

段轻烟看着黎书逸平淡而显内敛的表情,隐约间明白了他不杀自己的原因了。她说:如果要你们弃城保命,依你们的个性是绝不可能的。她看向外面平静的仿佛一幅静画似的东玉雪城,而里面,却有可能是没有人知道的血雨腥风。段轻烟轻声说:那就誓死一搏吧。论武功,你们四人未必会输给关莫飞一人。论人马,关莫飞有备而来杀你们个措手不及,你们阵脚已失,怕再难团结一气。但是,你们也有优势。那就是,东玉雪城是你们的地盘,论地势优越,关莫飞万万不如你们清楚。以少胜多,以奇制胜,虽然难,却也是有希望的。

黎书逸眼神遥远的看向远方,说:东玉雪城是我们的家,如果我们四兄弟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了,那我们还有何生趣?

黎京黎灏项氐齐声称是。然后,他们毅然的走进东玉雪城。

段轻烟拉着慕容所赋跟上去,慕容所赋却站着不为所动。她一脸疑惑的看向慕容所赋,惊然发现,慕容所赋充满精光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她看到慕容所赋以嘴唇微微开翕,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段轻烟却听得头清明。

慕容所赋告诉她,现在是逃走的最佳时机。

段轻烟微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慕容所赋已经又恢复到一幅痴傻模样了,仿佛刚才那一幕,是自己的一个幻觉罢了。但是,段轻烟心里明白,慕容所赋也是一个聪明极至的人。因为他知道,不论是东玉雪城还是独天盟谁胜,他们两人都有一定的危险。他更知道,黎书逸只所以不杀他们,是因为段轻烟才智无双,黎书逸惜才。只所以不杀慕容所赋,是因为他痴傻无害,黎书逸放心。这,就是慕容所赋想要的结果,也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

人人都以为东玉雪城之内没有尸横遍野,也必是血流成河。可是,他们都错了。东玉雪城之内只是很安静而已,安静像是一个停止心跳的死人,又像是一个充满危险深渊,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黎书逸几人在会客大堂见到了他们的死敌关莫飞。确切的说,是关莫飞在等他们。

关莫飞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三十岁不到。他见到黎书逸等人,仿佛接待客人般站起身来迎接他们,说:你们回来了,我足足等了你们三天。语气中充满热情期待。但是,在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所期待的热情,恐怕是不久之后的满目血腥。

黎书逸黎灏黎京项氐四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也都没有说话。可以想象,当你回到家中,自己的家里坐着的却是自己的敌人,而且,还以主人的身份来招待原本该是主人的主人,任谁也气得无话可说。他们充满敌意的看着关莫飞,紧紧握着手中的兵器,准备随时拼命。而段轻烟和慕容所赋,则相互垂首不动声色退往离门口最近的方向。

关莫飞对于他们脸上明显的敌意视而不见,仍旧礼貌的微笑着说:当你们在独天盟向我挑衅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们会有今天。其实我已经很仁慈了,最起码,在你们回来之前,我没有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大开杀戒。

黎书逸淡淡一笑,满目讽刺的说:那是你假仁假义,别说得自己好像有多慈悲似的,如果你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控制东玉雪城,你会轻易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人吗?关莫飞,你想装圣人,还不够格。你想一统江湖,还不够份,你想独天天下,更是不可能。我看你,可比看我自己还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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