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来，李旭感觉到一丝沁骨的寒冷，在阳春三月，来得有些不合时宜。若不是夏至的呼唤，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不言，不言，”夏至的声音在身后隐隐传来。

李旭这才转身，飘落满头桃花，零星四处。

“怎么了？”

“成蹊醒过来了！温仪师兄让我来叫你和师尊，咦，师尊呢？”夏至的声音本来洋溢着压抑不住兴奋，在不见希音身影后渐渐转为疑惑。

“师傅临时有事，先走了。”李旭的眼神有些复杂，不自然地撒了个谎，后又抬眼望一望希音离去的路，心下感慨不已。

“夏至，既然成蹊已经醒过来了那就麻烦你到夕照师姐和歌扇师兄那边打声招呼，免得他们再担心。”李旭抬步上台阶，走几步又转头跟夏至说。

“嗯。”夏至点头，接着便出了院门。

“成蹊……”李旭进屋，看见成蹊果真已经醒过来坐在桌边，书罗正在给她把脉，温仪坐于一旁。

“嘘！”书罗用左手中指竖在嘴唇中间，示意他轻声。

李旭噤声，轻手轻脚走到成蹊身旁，看书罗的眼色。

半晌，书罗放开成蹊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扬。

“书罗师妹，怎么样了？”李旭急忙问道。

“师傅都说，醒来就无恙了，自然是无碍了。”书罗俏皮地回答一句，也松了一大口气。

温仪和李旭同时松口气，没事就好。

“不过，不言哥哥，温仪师兄，成蹊师姐体内还有异物没有清理干净，可能这段时间会再医治，师父特意交代别让她近日伤心劳力，”书罗顿一顿朝李旭招招手，李旭会意，起身走到她身边，倾耳过去。

“不言哥哥，你不要忘记跟夏至提醒，不许他在师姐面前说有关歌扇师兄和夕照师姐的事，特别是夕照师姐……”

李旭听言，没有作声，只是抬头看一眼沉默着的成蹊，对书罗点了点头，然后回到成蹊身边。

“不言，怎的不见师傅？”终于，成蹊皱了皱眉头，眨着乌黑的眸子问李旭。

“呃，那个……”李不言顿一顿，回答道：“师傅采药还没有回来，成蹊你都不知道，你可把我吓得不轻……”他怕成蹊有疑虑一直问下去，赶快把话题转开。

“对呀，师姐，你昏迷了几个日夜，可把师傅累了个痛快，如今你好了，她老人家也可以歇一口气了。”书罗歪着头朝成蹊吐吐舌头。

“书罗，”成蹊伸过手搭在书罗的腕上，凝视着她的眼睛：“我一回来就让大家围着忙，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师傅请安……”她摸摸书罗额前的碎发，心疼地继续说，“你看你，这些日子定是也不分日夜地照顾我这边了，倒像是生了场病似的。”

书罗紧紧捏住成蹊抚在额上的手抽噎着娇嗔道：“师姐这是哪里的话，我是妹妹，照顾你本就是应该的，何必说那些话，惹我哭鼻子？”

李旭心里念着希音师傅的状况，又舍不下成蹊，只得把温仪叫至一边：“师兄，麻烦你和师妹去一趟师傅的‘庭苑’，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唉……”他不知话该怎么说，欲言又止的模样。

温仪心里猜测定是方才他与师傅出去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不再多问，只说了句：“那你在这边照顾好小蹊”，就转过去叫书罗，书罗抬眼不解地看了看他，也没有说什么，两人便出去了。

成蹊端着手上书罗刚刚才递给她的一碗稀粥，总觉得事情很怪，又不知怪在哪里，蹙着眉头拿勺子戳着碗里的粥。

“成蹊，”李旭看着温仪和数落都出了院子，关了房间门见成蹊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忙上前问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不言，”成蹊放下碗，双手抱在怀中，“我觉得奇怪啊，要是以前，这个时候师傅和师姐说什么都会在‘桃源’不离开的，这次怎么就……”

“别乱想，”李不言温柔地拍拍她的头，“师傅这些天确实累了，既然你都醒过来了，就让他老人家歇着吧。”

“师姐和歌扇师兄呢？”

“呃……”李旭为难地不知该怎么说，“师姐她，师姐她，让跟师兄有事情，出门了。”他不想对成蹊说谎，却又不得不这样说。

“出门了？这段时间怎么连续着都要出去啊?”成蹊小声地说，含有无尽的忧伤。

“怎么会呢？”李不言爱怜地吧成蹊揽入怀中，“他们又不是出远门，只是临时有事情……”

“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没等不言说完，成蹊追问道。

“今晚就会回来，放心吧，所有人都会在你身边。”李不言明白，成蹊缺乏安全感，不论是在感情还是亲情上，她都会害怕失去。

“不言，你知道吗？这一路从李宅道颜清，我都在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成蹊靠在李不言的肩头，悠悠地开口。

“哦？什么样的梦？”李不言转头，温柔地看着她。

“到最后，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一滴泪在话音刚落的时候滑落下来，滴在李旭肩上，“我真不能去想象，如果在今后我的生活里没有了你们，没有了你，我会怎么样……”

李旭听她这样如同自言自语式的低语，心里很不是滋味，紧紧地揽住她的肩，良久才说一句：“成蹊，相信我，就算全世界都离你而去，至少不言，还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不言，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们会迫不得已分开，你留我，就一句话，一定要留住我。”成蹊的眼里泪光闪烁，对于未来，谁能说得清楚呢？她想要求的，不过是一句承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