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回到现代。傍晚,昏暗的灯光下父亲一人独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的照片。那是一副拼起来的组图。在住院的最后期限内,医生宣告治疗无效,要求父亲回去准备后事。父亲颤抖着双手,拿起给我新买的苹果手机说,“丫头,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
那天说也奇怪,镜头面前的自己灵动剔透,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是那么的自然传神,父亲说我温婉静雅,有种说不出的美好。照片当天就洗出来了。父亲喜欢的不得了,就做了个相册摆在书房里。
“上次东南山一别后,再不知你的消息。如你是病死在我身边,至少可以楼你在我温暖的怀里。可是你是被东南山的暴雨冲走,我寻遍东南山,东南山的周边,就是找不到你的身影。你是不是在和我捉迷藏,可是十年了,你该出来了,为什么每个黄昏都是失望”父亲搂着相册低声哭泣。突然书房被人打开,一个温和的声音询问着父亲。“还在想念凤儿吗?没事的,我明天再去报纸登报,会有消息的”
我看着眼前轻语细柔的女人,女人不是特别漂亮,但是端庄秀丽。朴素的居家服,身上寄了件碎花围裙,裙子上弥漫着淡淡的菜香气。
我的泪无可抑制的淌下来。十八年来,父亲为了我的病,东奔西跑,四处求医,没有一日安稳,没有一刻安宁。现在反倒是我的消失,成全了他的安稳他的安宁。我想抚摸父亲满是泪水的脸庞,还没有碰到,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抚在父亲的脸上,“爸爸不哭,凤姐姐不久会回来的!”说着埋进父亲的胸膛里。我看着眼前一幕,情绪从复杂到平静,最后终于会心的笑了。
我知道这样的幸福来之不易,这样的平静来之不易,这样的生活来之不易。我知道自己现在是虚无里的一缕幽魂,即使想回来也回不来。但是即使可以回来,我也不要回来,我要成全父亲的幸福,我想让他可以幸福的更久一点。
我转身走出书房,走进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还是那天我们去东南山前时的样子,纹丝未动,却干净如新。我想是这个屋子里的女主人的仁慈吧,她深爱父亲所以一并爱我。我走出房间,见父亲一家三口正围着桌子吃饭,父亲说:“晚上回来时,见书房有人影晃动,我以为是凤儿回来了,其实只是屋外柳枝的摆动”女人握着父亲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我转身,离开吧,还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