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尘和秦七记忆里的女孩子一点儿都不相像,君尘固然言笑晏晏,却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冷漠,她可以和任何人玩笑应对,却绝不会把自己的真实感情赔出去,就算是坦然对秦七说自己非要得到畅留花一样?——就算是心怀不轨,坦荡示之也好过暗地里耍手段,自然也有君尘想要博得秦七好感的原因,自家的东西被人惦记,也希望是被一个坦荡的人惦记。
而秦七记忆力的女孩子,笑容温婉动人,颜色绝美脱俗,不似凡俗之人。
彼时,秦七固然行动不便,却还不是可以行走,不必如此时一般,足不能沾地。
他是畅流山庄上一任庄主最看中的弟子,少年得志,文武双全,端的是人中龙凤。或许是天妒英才,或许是老天看不惯他太过逍遥,秦七在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需要精心修养几个月才能恢复。
而负责照顾秦七的就是他记忆中不敢触碰的女孩子——离沁水。
畅流山庄的景色年年是如此,岁岁是如此。
秦七养病的时候不能吹风,就只能隔着薄雾般的窗纱向外看——就算是年年岁岁相似的景色,对秦七而言,也是难得一见的 ,他是师父最看重的弟子,是畅流山庄下一任的庄主,他怎么能把心思放在窗外景色上而不去练功呢?这一次走火入魔,反而给了他时间让他可以好好地看看窗外的风光是如何明媚,看看畅流山庄是如何的秀丽。
他看向窗外的时候,离沁水正好端着煎好的药进来,“公子,该喝药了。”
秦七面对窗外的绝美脸膀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搁下吧。”
本来是庄主侍女的离沁水皱了皱眉,只当秦七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柔声道:“公子,药要趁热喝。”她暗自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跟小孩子一样,不想吃药。
“拿来吧。”秦七收回目光,接过药碗,他倒不是怕苦,从小到大,他吃的药也不知道有多少了,他只是闻不习惯药的味道。屏息,阻止刺鼻的药味窜入鼻中,秦七一口气将药喝了,才长长地喘了口气,把碗递回去,“下去吧……唔。”
却是一只纤细白皙的手递了过来,纹路交错的掌心托着一块松子糖。
秦七一愣,随即微微脸红,“我不是怕苦!”
离沁水却没有收手,只道:“这是奴婢自己做的松子糖,公子尝尝看。”
秦七心知她以为自己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怕苦,却也不给离沁水解释,反而把松子糖塞在嘴里,甜腻的味道很快就在嘴里散开,秦七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眉毛,含糊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沁水弯唇一笑,“奴婢离沁水。”
“李沁水?”秦七口中含着糖,声音模模糊糊听不大清楚。
沁水摇头,“离沁水……等闲离别易销魂的离。”
秦七眉毛又抖了抖,他笑道:“去帮我泡一壶香片来。”
沁水屈膝行了个礼,退出去泡茶,秦七急忙找了张纸,把松子糖吐出来包好,又抱着隔夜的凉茶狠狠灌了几口,才缓过来。顺手将糖包塞到袖子里,秦七松了口气,“看来这丫头是新来的,畅流山庄的人哪一个不知道我自小到大不吃糖。”在还没有被师父救回来的时候,秦七从一个小乞丐变成了畅流山庄庄主的底子,看什么都新奇。而小孩子不知道节制,第一次看到糖果的时候吃得太狠,一连病了半个月,自那以后,秦七再也没有沾过糖,方才结果松子糖,也不过是怕沁水难堪。
一会儿,沁水端着茶杯进来,秦七问她,“你读过书?”
沁水一愣,许久,才迟疑道:“读过几天书。”
秦七笑道:“你不用一天到晚的守着我,你若是喜欢看书的话,可以去我的书房看看,师父只喜欢些武功秘籍,我书房的书大都是我托人带回来的,有不懂得可以来问我。”
沁水不解的看着秦七,这个小公子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好么?
“沁水多谢公子,不过沁水一介婢仆,万不敢动公子的东西。”她乖巧的垂首,道。
秦七也不勉强,吩咐道:“那你给我‘读’书吧。”视线一转,他朝着自己枕边扬了扬下颌,道:“就那本《太虚心渊篇》吧。”说着,他微微向后靠去,闲散的闭眼躺在软榻上,神色安详悠然。
沁水拿到书,翻开,轻声念道:“我性既肇,禀受无殊,圆圆大慧,明明真灵。”她声音轻柔如羽毛,让人听着就觉得舒服,“是时物不能萌其恶种,尘不能隐于罪芽,而其境澄明,莹然内观,我心无心,湛然外鉴,物形无形,坦坦荡荡,万虑归空,岂不乐乎。洎逐缘啼因,忘前失后……”
蓦然,女孩子顿了顿,局促的看着秦七。
秦七不睁开眼,接口道:“耽尘忧眷,贪着其事。”
沁水继续念道:“耽尘忧眷,贪着其事,日被三餐,其心百变,夜只一眠,魂游万景,驰神于嗜欲之乡,载灵在烦恼之界,魂歌魄舞,引奔死途,意昧识迷,背了生路,如是之际,真可叹惜……”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安然,年轻男子眉目如玉端方温润,在阳光的剪影下,仿若神子临世。斜窗入户的阳光染上女孩子青色的衣裙上,仿若一池缓缓流淌着的碧水,更显得女子如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