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尘微微叹了口气，道：“影，你不是个人。”

原以为影寒空只会不冷不淡的抬抬眼皮，却不想影寒空抬抬眼皮之后，慢悠悠的添上一句“这是夸奖？”

君尘被呛了一下，“是啊是啊，这是夸奖，夸你聪明的不是个人。”

影寒空微微勾起唇角，在君尘头上拍了一下，施施然从树梢下去，自顾自负手向前走。君尘小声哼了一声，快步跟上去，道：“接着要去哪里？昆仑的地头蛇被我得罪的也差不多，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了。”

“你来过这里。”不冷不淡，这是一句叙述的话。

君尘惊讶于影寒空的敏锐，却不接这句话，“你是想看看深山老林的风光呢，还是想看昆仑雪山？”

影寒空道：“随你。”

她不想说的话，他从不追问。

君尘想也知道就是这个答案，淡淡一笑，道：“那就去昆仑雪山吧。”

她的确不是第一次来昆仑，可如果可以选择，君尘宁愿这是她第一次来昆仑——这座山这城镇的存在，无一不再提醒着她，她曾经在这里经历过多少难以言说的苦楚。君尘从小到大都被是人呵护着的，曾经的痛苦几乎要将她逼到崩溃，然而或许是骨子里属于皇甫世家的傲气，又或许是一直相信影寒空回来救自己，君尘都不曾放弃过挣扎。

一个人如果自己都放弃自己，那么就真的没有人可以救他。

影寒空听出君尘语气里淡淡的怅然，却什么都没有问，君尘那伤人伤己的骄傲，经常让固执如影寒空者都无力施为。

“来昆仑干什么？”走了许久之后，影寒空问。

昆仑雪山说来神奇，但真正的走着，除了满目的苍白色，在没有别的颜色，也是一件颇为苦闷的事情。影寒空自然是无所谓，可以君尘难得安生的性子，居然也能这样走着，影寒空不得不考虑君尘来这里的目的。 君尘并不惊讶影寒空能猜到自己来昆仑的目的不是游玩，她和影寒空是一类人，放松或者说游玩这种事，并不适合他们。他们的肩上永远有无法丢掉的责任，这份责任逼迫的他们喘不过气来，却也让他们背负的心甘情愿。

君尘一笑，“师父猜猜看？”

她许久不曾唤过他师父，有时候被影寒空不冷不淡的性子气急了，也只是大叫影寒空，此时唤一声师父，倒像是两年前，影寒空找到了君尘，君尘满身是伤却笑意盈盈的难以掩饰本质恶劣的样子。

影寒空道：“不猜。”

君尘小声的“哼”了一声，“不猜就不猜，我也不说。”

影寒空暗自好笑君尘那副仿佛是炸了毛的猫一般的样子，唇畔微微闪过一点儿笑意，道：“你来昆仑，是为了……”他顿了一下，低声添上两个字，“皇甫……”

君尘身子一僵，“影，你不喜欢皇甫世家？”

这世上，与皇甫君尘相关联的，大约就只剩下皇甫世家和影寒空了，无论哪一个，都是君尘无法割舍的。

影寒空道：“喜欢。”

他语气太淡，淡的近乎凉薄，君尘很是诧异，“当真？”为何她就听不出半点儿喜欢的意思？

容貌勉强算是清丽的女子探头凑到眼前，那脸上满是玩笑之意，看得影寒空淡淡抿唇勾出一个笑容，重复道：“真的。”

君尘摇摇头，“我才不信呢，你说假话也和真话一般。”

影寒空知道她是不想提起一些不开心的事，免得自己坏了这一次游玩的兴致，虽然这一次两人都心知肚明，君尘来昆仑是另有所求，但只要君尘不说出自己的目的，影寒空也就不会再问一次。

影寒空道：“我几时说过谎话骗你？”

君尘弯了弯眉眼，嗔道：“是啊，你是不说假话，你不过是说一半留一半儿，从不肯好好地把一句话说完。”

影寒空“哦”了一声，颇为诧异，问道：“我什么话说了一半儿？”

君尘道：“三年前，我失踪的事，你一直敷衍着我，不肯好好说。”

影寒空静默了一下，抬手揉揉君尘的头，“尘儿，你该公平一些，你有你的故事不能说，我也有我自己的不能说。”

这大抵是影寒空第一次这样直接的拒绝君尘——他向来是把君尘当做掌上明珠纵着，宠着，从不曾拒绝过。

君尘愣了一下，“哦”了一声。

影寒空揽住她，低声道：“罢了，你若是想，我说给你听。”

他的冷清冷心，从来在她面前都是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