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寒空换下沾血的衣物,站在书桌前慢慢磨墨。
提笔。
井窗回旧宅将百年来皇甫世家的书搬到南离酒楼,鬼宿柳宿待命,其余人紧守旧宅。
落款处,是个寒意凛然的“影”字。
用信鸽传送书信,影寒空撑不住压抑咳了一声,眼中再寻不到以往的茫然和深不见底——他的弱点,只为她的反复,既然她肯放开心中介怀的一些事,那压抑隐忍,都不属于那两年前血杀四方的“影剑”!
绕开守卫,皇甫倾岚轻声道:“就是这里了。”
君尘四下看了看,“当真?”
皇甫倾岚暗暗不屑的勾唇,“南宫世家稂莠不齐,可怜南宫家主一世英名。”她一点不像是来偷窃的人,还有心情感叹,“信错了人。”
君尘悠悠然道:“没他那可怜,你怎么拿起拿东西?”
皇甫倾岚一笑:“也是。”
言罢,翩翩然落下楼阁,伸手拈了三根寒气所凝之针,拂向小楼的门。
暗中守卫的人急忙现身。
顶上,君尘默默数着:“七、六、五、四、三、二……”
“以”还未数完,皇甫倾岚已拂袖推开阁楼的门,暗箭破空的声音混着长萧带起的劲风,在空中微不可闻。
君尘微讶,上次一别,皇甫倾岚的武功又有长进,在不用它的情况下,六息时间就能放倒那几个守卫,她认为得七息呢。
劲风渐小,最后归于虚无。
君尘打了个哈欠跳下去,顺手抽出血玉箫,一拧手,利剑含而不出。
“今日动了真气?”皇甫倾岚问。
君尘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道:“嗯,洛城折柳笛不在身边,要动摇人的心,妄用血玉箫有些勉强,唔,影他强行渡真气给我,反噬伤了,给他吃什么药?”
皇甫倾岚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道:“回去时,我给他看看吧。”
君尘“唔”了一声,身体一侧闪开拐角出的半截铁剑。
“我猜造这地牢的人一定是个混蛋。”走了一半,皇甫倾岚忽低声骂了一声。
难得向来以雍容高傲、温和得体出了名的皇甫倾岚会气急,君尘绕过了她,向前走了几步,也有些发怔,“的确是混蛋。”
向上看去,隐约可以看到一点光亮在阶梯的最高处。
而两人,一路向下已有了半个时辰。
“走上去,未必是出口。”君尘沉吟了一下,凝神倾耳在四周查看了一下,才到:“找不到那个,你使用它时,能发挥出几分实力?”
皇甫倾岚咬唇,“四五分吧。”
君尘敛眉,“差那么多……南宫世家的人算准了你会偷那东西,自然是严加看管,进了这儿,要退回去,已没那么容易,可要向前,也是条险路。”沉吟了一下,君尘回身细细打量着四周的石壁,不时敲一下,拍一拍。
“你干嘛?”
“我只是在以一个机关师的想法,寻常人困在此,想必前后都是死路,而此地也不宜久留。”静了一下,君尘已敲过两边所有的石板,那么……
她纵身而起,敲过石壁顶上的石板。
一阵机括响之后,石阶突然从中中断开,带着花香的夜风拂面而来。
两人同时愣住。
“他们也……”皇甫倾岚扁扁嘴。
君尘抽抽嘴角,“拿去铁索锁一块石头。”
只见两人眼前,铁索纵横交错,只为锁住当中锦盒上的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石头。
皇甫倾岚耸了耸肩,“玄铁锁素以无物能斩断闻名,寻常刀剑能在其上劈出一丝痕迹,也算是神兵名器……南宫世家真大方。”
君尘点头,“皇甫世家财大气粗,未必就没有人能断的了玄铁锁。”
言罢,退在一边,闭眼。
君尘合眼,低喃一句“断”后,玄铁锁应声而断,她取过石珠丢给皇甫倾岚,才对她道,“睁开眼吧,已经好了!”
皇甫倾岚一睁开眼,就迫不及待的将石珠嵌在腰间乌黑的腰带上,声音蓦然一冷,“此次的事,我记下了,呵呵——南宫世家。”
君尘悠悠然道:“急什么,有的是时间找他的麻烦。”
她不急不慢的添了一句“来日方长。”
原路返回,君尘居住的小院灯还亮着,皇甫倾岚给影寒空看了之后,写了药方,才打着哈欠推开自己的院子门,毫无一身夜行衣打扮惹人注目的自觉。
门一开,白色劲装的男子正在月下独饮。
皇甫倾岚动作一 ,随即泰然自若的走过去,坐下,“可否请我喝一杯?”
鼻间是三十年的杏花酒,皇甫倾岚想,自己应当不会醉。
白色劲装的男子眨了眨眼,“只有一个酒杯。”这点酒,他一个人独饮好不够,岂会与人共饮。
皇甫倾岚的眸子一闪,忽而轻轻一笑,腕腕一抬拿过酒壶,一仰头,小半坛酒很快就喝完。她挑了挑眉,一点儿没有名门闺秀的矜持,“多谢你的美酒,日后我请你,告辞。”
言罢,悠悠然走出院门。
皇甫倾岚才想起,君尘住的院子,一边是自己住的小院,一边是星落门的影堂主和白苑主——那个白衣劲装的男子是谁,不言而喻。
揉揉眼角,她想,明日让人给他送几坛酒去算了。
白衣踢了踢脚边的酒坛,点了点头,应经空了,他回屋,倒头便睡。梦中,黑衣黑发的年轻女孩,轻灵俏皮的笑容却始终纠缠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