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静悄悄的，中央温润的软玉闪着晶莹的光芒，那剔透的颜色中时不时掠过一丝黑气。软玉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盘坐着，杜久伸直手臂，将手掌贴在莫瑾空的背上，神色间闪过一丝忧虑。

不断有黑色的毒气从她的身子里溢出来，一部分被身下的软玉吸去，剩余的顺着她的身子涌向背部，流入了杜久的掌中。然而即使毒气被吸去那么多，莫瑾空看起来依然十分痛苦，秀丽的眉紧紧皱在一起，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染湿了她的衣襟。

听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呻吟从莫瑾空的吼中溢出，杜久紧抿了嘴，眉头轻蹙，用低低的声音道：“瑾空，我知道你听得见。实在坚持不下去，也是可以放弃的。但若你一旦想要继续下去，撑不过的话，真的会死。”

紧闭着眼的莫瑾空攥着衣衫的手蓦然紧了紧，她勉强着睁开一些，水雾立即充溢进去，化作痛苦地泪滴落下来。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半个音节，只是咬紧了下唇，再闭上眼，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已经到这一步了，放弃的话，会不甘心。

各种不同的痛感一波比一波强烈，就像是一把铁锤在火的煅烧下，一下一下越来越重地锻造着满含杂质的材料。莫瑾空明白承受这万毒锻体的意义，所以再痛苦再难受，她也坚定了承受下去的信念。

杜久坐在莫瑾空的身后，看着她低垂下去的头，却愈发挺直的背，整个背影显得更加坚定，于是欣慰地笑了。他看了她一会，轻声道：“瑾空，既然你选择继续下去，那我告诉你，最后会有万毒之痛一齐袭来，但只有一瞬。只要你挺过了那一瞬，你便能成功。”

说着顿了顿，又道：“师父不能帮你减轻痛苦，能做的只有减少别的毒对你的干扰这么多。但师父相信你可以成功的，因为你是我亲自挑选的弟子。”

他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传入了莫瑾空的耳朵，她松开了已经咬破的唇，淡下了神色。

痛楚依然在，而她却努力学会了接纳它们，像哄孩子一样稳住它们，然后等那最强的一波的到来。

一定要成功——

一瞬的钻心之痛！那巨大的痛感一下子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完全维持不了盘坐的姿势，倾下身来倒在软玉床上，紧紧蜷缩着，抱住自己。

这痛强烈地存在着，像恶魔般不断侵蚀着她的意识，蚕食着她的神智。就那一瞬，她好想就要被它打败了。

是他——她不甘的时候，脑中出现的是夏渊的脸，他神色清寒，语气淡淡地说：“你要放弃吗。”

不要。

“你放弃的话，会死。”

不可以。

“我会难过。”

诶？

莫瑾空蓦然睁开了眼，神色空洞地望向前方。

身体还很酸涩，却一点也不痛了。她的师父似乎在她身后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发出爽朗的笑声。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也听不到，她脑中只有那句话：我会难过。

他如果死了，夏渊……他真的会难过吗？

口中似乎被喂入了什么，莫瑾空愣愣的咽了下去。

“……瑾空，瑾空？”杜久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

“啊？”忽然回过神，她看向杜久，“师父，我……”

“你成功了，成了！”杜久又是仰头一笑，扶住她的胳膊将她从软玉床上拉起身，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带入她眼前，微笑道：“你看，这便是毒体。”

成……功了？

视线落在手上，她发现自己的手变得晶莹白皙，仿佛是玉做的一般，嫩滑剔透，美极了，就连那衣袖下露出的一小截皓腕，也变得更加纤巧精致。

“这……”莫瑾空脸上露出一抹惊愕，她没想到毒体居然能让她变美。

“毒体是世上最毒之物，自然也是最美之物。越美的毒花毒性越强，便是同样的道理。”杜久赞叹道。

他也是毒体，然而那时的他却没有勇气选择服用万毒丹，而是以毒水浸泡，结果他的毒体并不够完全，也没有真正的毒体那样耀眼，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看着莫瑾空怔怔望着自己纤长白皙的手的模样，杜久哈哈一笑，道：“小女孩子爱美也是难免，快回去吧，你现在的样子绝对让你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