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充满灵气的白雾弥散在毒宗之中，一些顺着窗子的缝隙进入了莫瑾空的飘絮阁，给她带来一阵清新。

幽幽转醒，莫瑾空撑起身子怔了一会，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服用万毒丹，这是她的选择。

对于这个选择，莫瑾空自己其实很没把握。能不能撑过去呢？她自小活在暗域山里，五岁前的事早已模糊了记忆，完全不记得了。或许像安逸最初说的，她鲜少接触外世，性子单纯，虽然未曾受过什么娇宠，但也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撑不过去也说不定。

如果就这么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了吧？小雨，莫洛，余天，安逸，还有……夏渊。

想起他，莫瑾空下了床，从她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匣子，这是夏渊托莫洛带给她的。

里面是什么呢？夏渊说钥匙她有，可她又对这个钥匙没有丝毫的头绪。思索了一会，她忽然想起夏渊曾送给她的一个玉佩，据说是他受张允陷害真相大白后，帮里给他的补偿之一。

噬夜帮怎么会送玉佩？

想到这里，莫瑾空有了点想法。伸手到颈间，从衣服里抽出一根红色丝线，向外轻轻一拉，带出了一枚碧绿色的玉佩。将它提高对准阳光，莫瑾空看到它的碧绿色中混淆了一抹暗黑。

果然有东西在里面。

捧起玉佩，莫瑾空仔细研究了一会，才在玉佩的刻纹上发现一个不寻常的凸起。用拇指轻轻一按，整个玉佩一分为二，从中掉下一把精巧的钥匙，落到地面发出叮的一下清脆的响声。

捡起那把小小的钥匙，对准匣子的钥匙眼，轻轻一推便推了进去，刚合适。

果然是这匣子的钥匙，找到了，她却犹豫了。

想了一会，她还是抽出了钥匙，重新放回了那玉佩中。

改变体质后再看，比较好吧？

刚收好匣子，莫瑾空就听见楼下的门被人敲响了。开了门一看，原来是送他们来毒宗的那个车夫。昨天天夜已晚，他便在这里休息了一夜，现在要离开了，过来向莫瑾空辞行，顺便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话、什么物事捎给帮里的人。

莫瑾空让他等一会，转身回到屋里，将她所有的毒药解药都找了出来，放到一个包袱里包好。放好后她又低头沉思了一下，将荷包里一块小小的金锁拿了出来，也放入包袱重，顺带写了一张字条塞进去。

“交给夏堂主。若他不在，便给安主管。”她这样说。

车夫走了。莫瑾空在房间里坐了一天，偶尔看看毒经，偶尔辨辨屋外的毒草毒花，她却什么也没有真正学进去。

终于又在傍晚的时候，洛沐枫来了。

“师妹，丹已炼成，师父让我唤你过去。”洛沐枫的神色有些担忧。

莫瑾空朝他浅浅一笑，便走向了杜久的楼阁。她知道，她每走一步，都在深深地呼吸，她要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最好，她要战胜那万毒丹，她要成功，她要完全的毒体。

杜久将为她改变体质而准备的房间的窗子钉上了木板，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昏暗。给了她一粒抑制毒效蔓延速度的药让她吞下去后，杜久让她坐在了房间正中央的一大块散发着荧光的软玉床上。

玉床前段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药盒，里面盛放着一丸浑圆的漆黑丹丸。

“准备好了的话，就吞下去吧。”杜久盘坐在她身后，沉声道。

点了点头，莫瑾空慢慢拿起那万毒丹，精致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决然，然后她张嘴一口将丹吞了下去。

丹药入体，迅速地开始发挥了效用。

忽然间一阵剧痛袭来，仿佛千万只蚂蚁在体内钻，又仿佛有什么在身体里炸开了一般，她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都搅和在一起，然后被狠狠碾碎——

“噗——”莫瑾空忍不住喷出一口发黑的鲜血，脸色顿时惨白起来。

一波一波的痛处不断撞击着她的身体，她的大脑，她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快要消散了一般。

不行，不可以。

她不断这样告诉自己，然而剧烈的疼痛像一只黑洞，不断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识吞噬道不知名的黑暗深处。

“我的徒弟不仅要熟悉医与毒，年龄不便过大，还要心智成熟坚定，三者中最后有一点是最重要的。你倒是还算不错，除了年龄稍显大了些，不过如果心智坚定，那也不是问题。”

当初杜久说的话浮现在脑海中，莫瑾空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师父，其实对她的心智是有信心的，对吗？

而且，她还有想要做的事……还不能死，不能死啊。

相比之下，这万毒噬体之痛，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