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朱纱是为了显章受伤也都不再防备她。
朱纱受伤这段时间,显章常陪在跟前照顾,二人渐渐坠入爱河。
这日显章叫了翠屏、翠画两个丫头来伺候朱纱,因朱砂在床上躺了也小半个月了,商业好的差不多了,便想着出去走走。况且,府里上下还不很熟悉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四处看看。
翠屏翠画两个是那年林曼文回林家路上见两个双胞胎姑娘为奄奄一息的母亲求医,林曼文看着可怜便买了她们两个,只是她们母亲的病却没有治好。翠屏翠画感激林曼文,誓死跟随。显章又见她们两个机灵便派过来伺候朱纱。
朱纱和翠屏翠画三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朱纱道:“你们不必这么拘束,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咱们以后就姐妹相称。”
翠屏和翠画赶忙行礼道:“我们是奴才,您是府上贵人,伺候您是应该的。”
朱纱道:“我行走江湖惯了,最受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咱们四海之内都是朋友,不必在意。咱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了!”
翠屏翠画被指派来服侍朱纱本不乐意,但今儿又听朱纱这样说,没有丝毫的架子,竟比四姨太还要亲近,便更愿意跟着朱纱了,伺候的也更加尽心。
翠屏道:“恐怕您以后的福大了去了,我们赶不上。”
翠画也跟着说道:“是啊,小姐,咱们三少爷那么喜欢你,你啊,早晚是要做我们少爷的太太的,我们这些丫鬟怎么和您比呐!”
朱纱听她们两个这么一说不觉羞得脸通红,直追着翠屏翠画要打,打打闹闹的跑到了大太太房前,恍惚听的老爷在里面说道:“这朱纱姑娘来历不明,恐怕长留在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大太太道:“老爷,朱纱姑娘在这养了小半个月的伤,显章那孩子又辛勤照料,我看他们两个早有意思。”
又有三姨太道:“这朱纱姑娘来的巧,伤的也巧,老爷不得不防啊!怕是用了什么鬼魅之术迷惑了显章也不一定。”
老爷道:“什么鬼魅之术,整天怪力乱神蛊惑人心。我向来不信鬼神,凭她是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能搞出多大能耐。”
朱纱练过功夫两个丫头自然追不上她,朱纱正听,翠屏翠画从后面追上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姑娘您伤刚刚好,不能乱跑啊!”
朱纱听到翠屏翠画过来赶紧迎过去,生怕屋里人知道自己听了墙角,误会就更深了。三人碰面,就又朝着别院去了。
朱纱一边走一边想着刚刚老爷太太们的话,心里凉了半截。翠屏和翠画觉察出朱纱似有心事,便问道:“怎么了朱姑娘,刚才还开开心心的,怎么这会儿就不高兴了呢?”
朱纱猛的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翠画道:“想是您想我们少爷了。”
朱纱笑道:“就你嘴刁,有的没的都让你说了。”
翠屏又笑着说道:“我们少爷英俊不凡,您又如花似玉,完全不像是走江湖的那些人,您跟我们少爷真是般配。”
朱纱用手挑起翠平的嘴道:“让我看看你长得什么舌头,说话像抹了蜜一样!”
翠画道:“我们都是实话实说而已。”
三人说笑了一会儿,朱纱突然说道:“那日四姨太带我去大太太那的时候,路过一处院子,里面种满了孤挺花,听说是二姨太住的地方……”
翠屏赶紧止住朱纱的话,又四下看了看悄悄地说道:“这个二姨太性格孤傲,眼里没人,连大太太也不怎么理她,您还是别去招惹她,免得弄一身骚。”
朱纱道:“这个二姨太是什么出身,性格会如此高傲?”
翠屏道:“听说是妓院的头牌,是老爷看中她,才把她娶过来的。”
翠画又接着说道:“好像当时二姨太并不愿意嫁给老爷,是后来老爷买通了妓院的妈妈才给连夜送过来的。”
朱纱点点头,心里却生出很多敬佩来。觉得这个二姨太是个有品行操守的人。便叫着翠屏和翠画一同去拜见二姨太。
翠屏翠画起初不愿随去,但有考虑到朱纱的为人,也确实不该不去,自己又是奴才,主子的话也不能不听,便也只好跟着去了。
朱纱见翠屏和翠画两人就像上断头台一样,表情凝重,眉头紧锁,便问她们俩道:“这个二姨太真的有那么可怕?”
翠画道:“倒不是她可怕,只是她从不把其他太太放在眼里,更别说我们这些奴才,我们要是贸然进了她的院子,轻则挨骂,重则是要被打的!”
朱纱道:“真是难为你们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去。”
翠屏看了看翠画,两人点点头道:“多谢朱姑娘,您还我们府上的贵客,是救了我们少爷回来的,而且您也没什么恶意,就算二姨太有意为难您,也还有少爷和老爷给您撑着呢,只要您没事,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朱纱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去看看。”说着三人就来到二姨太的住处。
远远地就闻见一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朱纱深吸了一口,感叹道:“好香啊!”
翠屏道:“这就是二姨太院子里种的孤挺花的味道。”
朱纱一手拉着翠屏一手拉着翠画一边走一边说道:“走,去她那里看看。”
转过墙角,又走了几十步的距离,来到二姨太的院子前,见上面写着“沁芳园”三字,朱纱又缓缓的吸进一口气,这空气匀和了花香,被吸进嘴里,鼻子里,竟像是喝了醇香美酒一般,先在舌尖打了个旋,又缓缓划入胃中,香气沁入每一寸滑过的肌肤,身体竟是醉了一般。朱纱闭着眼还在品味,缓缓说道:“果然不愧是‘沁芳园’!”
透过大敞的门,向里望去,只见一片火色的孤挺花朵,就像那首杨万里的诗里所写的一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只是这里的“莲叶”换成了一望无际的火一样的孤挺花。
朱纱带着翠屏翠画走进门去,才发现什么是井底之蛙,什么是坐井观天。从门外看到的不过是小小的一隅景色,进了门才把整个院子的孤挺花尽收眼底,一层层,一片片,风拂过,还能听得花瓣相互摩擦的声音,仿佛是呢喃细语。这么多的孤挺花一下子冲进眼里还真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加之这醉人的花香,朱纱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竟让朱纱觉得有些恍惚。
这时,突然背后有人阴阴的怒斥道:“颖儿!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人都放进院子里来!”
颖儿听到芳熙生气,便赶紧从屋里出来,一路小跑来到芳熙跟前,道:“奴婢不知道,刚刚在屋里给您准备您最爱喝的茶,所以……”
芳熙道:“你就是偷懒,还敢顶嘴!”说着举起手就要往颖儿脸上抡。
朱纱一伸手,握紧芳熙的胳膊,芳熙欲使劲摆脱束缚,却怎么也动不了。
朱纱攥着芳熙的的手道:“二姨太,是我很喜欢这里的花,那日从这里经过觉得很好,今天便抽空过来瞧瞧。你何必为难一个丫头。”
芳熙使劲把手从朱纱手里抽出来,不住的按摩被朱纱攥过的地方,说道:“你是有空,可我没空,就算我有空,这些花也未必希望见你!再者,我并没有为难颖儿,我只是对她要求不高,但至少不能比你差。”
朱纱道:“我们江湖中人,四处漂泊惯了,天做被地做床,没有什么是江湖人得不到的。”
芳熙道:“我在这宅子里生活,不懂得江湖,你那些规矩留着出了王家大门再说吧!”
翠屏翠画都吓得不敢说话,呆呆的站在朱纱后面。
朱纱道:“恐怕我的那些江湖规矩再也用不上了!”
芳熙冷笑道:“你还真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吗?哈哈,真是笑话!”
朱纱道:“这里不就有一个飞上枝头做成凤凰的例子吗?”
芳熙知道朱纱说的正是自己当年被卖到王家做妾的事,这件事虽是自己不情愿,但又有什么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又有谁会相信。
芳熙笑道:“想做凤凰也得有做凤凰的本钱,连翅膀都没有,怎么捡高枝儿飞去,羽毛没长全跑我这来找虫子吃,我看是活够了!”
朱纱道:“二姨太,当年也不过是借着年轻貌美夺得老爷欢心,从妓院搬到这大宅子里,我可是比您干净多了!”
芳熙冷笑道:“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些,没必要吧!”
朱纱道:“当然不是,我一来就说了只来赏花,不来惹事。我看着这里花开得艳,就是太单一,显得势单力薄,要是遇到什么灾害恐怕不好应付,不如再种些茎干粗壮的,也不显得势单力薄啊。”
芳熙笑道:“那得谢谢你的提醒了,只是我就爱这一种花,别的我都不喜欢。”
朱纱道:“有些时候不是单凭自己喜欢就行的,要想让这些花开得更艳更美,就必须得有别的花来衬托着才行。”
芳熙看了看朱纱,又见朱纱说道:“二姨太,我也该走了,希望您能好好想想。”说完便转身走了。
芳熙心里纳罕:没想到这个江湖女子竟有如此深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