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带显礼回去换了衣服,又帮他收拾了一些明日去学里的一应物事,又教了几句要同王老爷说的话,便带着显礼去找王老爷。
王老爷见二人过来,并不十分高兴。其中缘由多半是因为显礼痴傻的原因,又不喜周云经常和芳熙闹事,心中多不乐意,只想周云不过是个无事生非的女子,又加之周凤的名声不好,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一人犯错全家连坐。渐渐地王老爷便冷淡了周云。
周云见老爷说道:“老爷……”
王老爷道:“你来有什么事?”王老爷见了显礼也不大喜欢,只说了句显礼今天倒是比前些日子精神些。
周云道:“显礼越发好了,我是想让他去学里上学,自己在家请先生确有不利啊。”
王老爷道:“有什么不利?不过是认几个字,不至于做个睁眼的瞎子,还指望他什么。”
周云道:“老爷,这孩子不笨,只是那先生未必好好教他,多半是玩多学少,荒废了大好青春啊!倘或是在学里大家一处,也不至于显礼落单养成孤僻性格,再者,学里老师也是这城里有名的先生,又是拿朝里俸禄,没有不尽心的。况且到学里去也省了单请先生的开销,这开销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究竟是顾着咱们大家族的脸面可着多添些,这一去,一年下来能省不少。自然咱们不缺钱使,我只是不愿让显礼觉得咱们多偏疼他,不致往后骄纵才好啊!”
王老爷见周云如此这般一番话,倒是头头是道,倒是有些见识,便也点头应允。周云临走,王老爷还让她以后多照顾着家里,有什么事多和大太太她们商量。
周云答应着就带着显礼回去了。路上恰好碰到芳熙。
显礼远远地见了芳熙便喊:“二娘,二娘。”
周云拍了显礼后背一掌厉声道:“哪来的什么二娘?”
显礼道:“那不就是二娘吗?”
芳熙道:“呦,大少爷,好雅致啊!”又对周云说道:“这人啊,到底傻些的好,想的太多,算计的太多容易折寿啊!”
周云冷笑道:“那我祝你长命百岁,到那时你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芳熙笑道:“那就多谢了,若我长命百岁,肯定忘不了你。”
说罢周云就带着显礼走了。
第二日,周云一边给显礼整理衣服,一边说道:“今儿是你头一次到学里,要好好听先生的话,没特别的事就坐在那不要乱跑,不懂得不要乱问,记下来回来告诉我,听见没有,学里不比家里,什么都迁就你,在家你是公子哥,在学里咱不算什么,要懂得谦卑,别忘了和气生财……”
这时显业,王瑛,显章和王晴在门外催促显礼快点。周云又检查了一边,确认没有差错才让显礼跟他们一起去,却仍不放心的在后面喊道:“你们四个多照看着他些,别吃了亏!”
四人一边跑一边答应着,也不去理会周云说的到底是什么。如今显礼去了学里,周云是又欣慰又害怕。欣慰的是显礼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害怕的是显礼毕竟脑子不好,他不惹事不一定别人不欺负他,何况还有一个野霸王——显章呢!显礼走后周云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耳朵 长在显礼身上。
显礼等五人来到学里各自坐下,显礼同显章显业三人靠西墙坐着,王晴王瑛同别府名唤作夏美胭的坐在一起。这夏美胭才十三的年纪,却出落得西施一般,高挑细腰,鸭蛋俊脸大眼长眉竟是个绝世的美人胚子,加之先生时时夸她辞藻靓丽,文章非俗却是个再世的文姬。所以众人多倾慕于她。
但她却与王晴关系不好,素日多与王瑛亲近。原因不过是王瑛时时不时的说几句王晴不好的地方,让夏美胭听了心生厌恶,好与她亲密。这些不过是小孩子们管用的伎俩,常常的觉得谁好谁不好,好了就凑在一起说那个不好的坏话,过几天又转了性跑去和那个不好的去说那个前几日还好的人的坏话了,王瑛就是这样的人。
王瑛偷偷的对夏美胭说:“王晴最得瑟,平日里还喜欢装无辜,装嗲,我们家里人都不喜欢她,我娘还说她娘最阴险,为了地位财富脸都不要啦。”
夏美胭最是个爱打抱不平,心里存不了一点事的人,听王瑛这么说,眼里心里那还容得下她,但也不好十分发作,就将自己的身体往外移了移,被她这么一挤,王晴就只还有半个身子坐在凳子上,另一半已经悬空,但是王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也往里挤了挤。
夏美胭见王晴敢挤她,便心想王瑛果没说错,王晴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平日里装出的和善。夏美胭一怒,猛的往外一挪,将王晴挤倒摔在地上。
显章见妹妹被人欺负那还得了,一拍桌子站起来道:“你们两个谁干的!”
显业偷偷拉住他说道:“不要闹事不然会被爹打的。”
显礼却愣愣的不知发生什么事。
夏美胭回头指着显章,笑道:“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儿子,哈哈,和你妹妹一样,你们三个都不要脸。”
显章那还听得下去,拿起书就照着夏美胭砸去。众人见动起手来,都围过来,那些巴结夏家的子弟和倾慕夏美胭的学生都围过来要帮夏美胭出气。也有几个平时和显章显业玩的好的都捋起袖子要开打。老先生在上面叫着住手,却没人理会。
夏美胭一闪那书并没有砸到她,却不料竟砸到第一排东边没有理会他们的柳府三公子——柳荣。这柳荣是个风流人物,平日最爱看戏耍猴混混度日,前几天刚被父亲训斥,不敢生事,如今竟有事弄到自己头上哪还忍得,一时间也忘了前几日挨打的事,一掀桌子,骂道:“那个小杂种欺负到爷爷头上。”
柳荣嚷着挤进人群,撸起袖子,指着显章道:“是你小子?”
显章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
柳荣道:“哦,这个新来的是你大哥吧,听说是个傻子!”边说还边起哄,叫嚷着惹得大家哈哈笑。众人又见显礼也跟着笑,就更是小的前仰后合了。
柳荣又说道:“原来你们王家全是傻子啊,哈哈。”
显业早就怒冲冲的想要收拾这个柳荣,王瑛却在一旁拉着他,不让他动手。
显章一拳打向柳荣,柳荣当时正和大家哄笑,没防备,脸上挨了一拳,顿时又红又肿起了一个包。柳荣喝道:“弟兄们给我打!”说着大家一齐蜂拥而上。
老先生起先还在一旁劝阻,真打起来时却不见了人影。
眼见几个人围着显章打,王晴也在里面拉拉扯扯,但终是女儿身,哪里就能拉住这些人的厮打。显业见显章吃亏大哥又帮不上忙,便挣开王瑛上去帮忙。却不知是谁从暗处扔来一个砚台,正打中显业额上,砸出个半寸有余的口子呼呼冒血。王瑛见在这里终是吃亏,便偷偷溜了。
显业也不恋着打,只找那个扔砚台的人,吼了几句却并没有人应。柳荣却猛地一推他,他没站住,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却压倒了在身后的显礼,二人一齐倒下,显业压在显礼身上并没有大事,却是显礼头部硬生生的撞在了桌角上,又滑到地上,接连两次撞击,显礼便晕了过去。
众人见有人晕倒便唬得不敢再动手,恰时有几个书院外候着的各府应事跟着老先生进来,看到如此便赶紧将显礼等人送回府里。
又问其他人是什么缘故,众人便说是那姓王的挑的事。老先生又说教一番,几个应事也都思虑好,便各自回家去了。
王瑛先回到府上,大太太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早,显业怎么没回来。王瑛只说是自己身上不舒服请了假,先生准了才回来,今天讲的又是为人之礼,便没有叫人送我回来。大太太又赶紧找大夫过来,要给王英看病。王瑛虽没病,但是想着待会哥哥回来也是要现请,不如先过来,待会也好及时。便也没再说什么话回屋躺着去了。
模模糊糊王瑛被责骂声吵醒,只听王老爷说道:“你们可知这夏家和柳家的家世,咱们惹不起,如今人家找上门来,学历的学生又都作证是咱么闹事,你说咱们怎么办!”
原来这柳家和夏家都是和朝里有关系的,势力大得很。
大太太道:“阿弥陀佛,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有的不过胡闹着玩罢了!”
周云道:“不关显礼的事啊,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莫名其妙的摔伤现在还没醒。”
林曼文道:“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谁有关系没关系,咱们是一家人,有难要一起当。”
芳熙笑道:“一家人的事,你们且商量着,商量出个办法告诉我一声,我回去歇着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大太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周云嘟囔道:“幸好,你是没有孩子,要有个孩子恐怕闯的祸更大。”
林曼文道:“咱们不要窝里斗了,老爷您赶紧想个办法啊!”
王老爷道:“我有什么办法,把他们三个打死吧!”
突然显礼从屋里出来,头上还绑着药,似有朦胧之状道:“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
周云赶紧上前扶住,想把他扶进屋里继续休息。显礼却摆摆手道:“爹,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