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躺在床上已经五六天了,却一直不见好转。阮光杰瞧过,却也说不出什么门道来,或许是他根本不想说出来。只开了几服药,说是周云的病症看似是抑郁袭胸,弄几副开结化气的药慢慢调理兴许见好。
王老爷也赶紧命人取了药来煎上,却并不留在周云房里陪着,晚上仍去了林曼文的房里歇了。
周云喝了药之后,倒是看出些微起色,只是嗡嗡的不知在嘟囔些什么。墨儿巧儿也都轮班守着,不敢怠慢。
这周云喝了药之后,似有好转,意识凝聚。似睡非睡,似梦非梦的在一片云海翻腾,仙乐飘飘处游走。周云踏着彩云铺的路,四处观赏,只见玉宇琼楼,飞尘不染,黛彩游离,迷雾妖娆,周云见此心旷神怡竟有些许醉意,飘飘然,恍恍然,忽见前方有一座镀金大殿,远远看去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周云走近,只见殿上有一扁,上嵌有白玉琢成的“孽债庵”三字。周云忖思:这处尼姑庵竟奢华如此,待我进去瞧瞧。
周云推开雕有五彩祥云的红杉木门,迈过白银门槛径直走进庵来。忽见了这门内景色,不觉吃了一惊,门外的一切顿时觉得清素了。这院里有两株花树,一个是黄金干,翡翠叶,宝石花,另一株是白玉干,玛瑙叶,紫金花。更令周云神奇的是这两株死物,竟抽枝散叶,开花结果。周云伸手去摘黄金树的花,又突然觉得白玉树的的花更诱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人,手拿白尾拂尘,黑发玉面,面色坦然,头上插一枝红宝石簪,身后有两个随侍一左一右立在一旁。
周云问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那人答道:“我是这寺院的主持——了空。”
周云看这黑发玉面又一身珠光宝气竟不像是出家人。便问道:“我所见的出家人大都布衣麻鞋,不慕光鲜,师太看你……”
“俗人,你既有缘,且随我来吧。”说完了空转身就走。
周云见到的乃是仙人,他们走将起来又岂是周云一个凡夫俗子能跟得上的。这周云又只惦记那两株宝树,磨磨蹭蹭爱走不走的拖拉着,却见那三人像是长了翅膀踩着云头倏忽已落下周云甚远。
周云索性不去追,又折回到树边,先采下一朵黄金树的宝石花,又摘了一朵紫金花。那了空似乎看到周云的作为,便自言自语道:“果真是个俗人,生一贪字,死一恋字,不可晓悟。”
了空师太话语刚落,周云那边就天翻地覆。乌云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慢慢形成一顶扣锅,死死地将周凤罩住,一时间天地晦暗,周云因为惊恐,四处奔逃,天越来越黑,不一会的功夫周云已处在茫茫黑暗之中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成了空的,浑如天地未开,风云不起,只是一片混沌半无声无息。周云害怕极了,拼命地嘶喊,却连自己也听不到。
忽然周云听到似有似无的歌声,音乐曼妙歌声却诡异,让人不寒而栗。周云隐约听得几句:长风情,恃月貌,金簪终落土中央;谋人命,机关尽,凤袄终未披身上 。
周云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大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然而不管周云怎么叫喊依旧没有声音。那歌声依旧诡异的在她耳边缠绕:
韶华迅疾来去,莫强求,留馀庆,地久天长。费尽悠悠半世心,来时知坎坷,去时才得天伦乐。风花雪夜,全负了旧人悲戚新人乐。
歌声突然消失,“嘭”的一声霹雳,周云在一睁眼只见眼前一尊硕大罗汉,青面獠牙,怒目圆睁,滚刀浓眉,满脸横肉,浑身黢黑,飘带似风吹拂,活灵活现的盯着周云看。周云害怕转身就要跑,谁知自己已经被各种姿势的雕塑围住。周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被困在这些雕塑围成的圈里。青面獠牙,怒目圆睁的雕塑盯着周云,好似要用眼神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周云“啊”的一声,从梦中惊醒,恍然看见一个女子从跟前飘过,恰是似梦中所见的了空。不觉一惊,又昏了过去。
巧儿墨儿只听见周云的叫声,只认为是好了,赶紧去通知王老爷,各位太太也都一齐赶来。
但是见到周云依旧是卧床不省人事。周老爷叹了口气,又吩咐下人去嘱咐阮光杰要是治不好周云的病就不要再在府里呆着。
大太太无话只是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祷告。林曼文倒是宽慰老爷不要太过伤心,吉人自有天相。芳熙谁也不理会径直走了。
周云昏过去之后,又在梦里见到一旗装女子,那女子撑一把红伞,一袭蓝袍,底边缀着白花,一根枝蔓伸展到胸前结了个橙色圆果,弱柳扶风,正缓缓向周云走来。周云看不真切她的脸,却只听她唱到:
烟花深处良家,奈何闯入金粉大厦,洁身还被她人妒,是何冤家。吾意向他,怎奈梦里恩情假,生了儿,转眼只为期人佳,都罢,都罢,荡悠悠入黄泉,再不牵挂。
此曲罢,那人忽然幻做一个半老妇人,手拿一串骷髅念珠,唱到:
喜荣华,却把万事抛洒,青灯古佛,是真假。生死有定,我偏要试个真假。真也罢,假也罢,试到尽头怎么答。常念佛偈只为杀。
周云正要上前看个究竟,这唱歌的人竟被一只花鸨叼走。突然周云脚下的土地开裂,周云掉进了深渊,周云感觉自己快速的往下坠,衣服头发似乎都要剥离,肉体不住的下落,越陷越深,越落速度越快,灵魂就突然的与肉体分离……周云猛的一使劲,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