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塔娜跪在地上喘息，她已经轮回了四次，勉勉强强杀死了莫拉四次，她觉得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绿色的树叶，她根本找不到。满眼都是火红的枫叶，根本看不到一丝绿色。即使用她的新眼球也无法找到。

“雷塔娜你要快一些……下一个冬季就快来临了。”帛曳的声音在雷塔娜的耳朵里荡来荡去。

一瞬间，冰凉的寒气遮住了雷塔娜的眼睛，雷塔娜绝望地慢慢躺下，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身上。冬天来了。

“雷塔娜——你不是要救我吗？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难道不要小黑了吗！？”帛曳的音量猛地增大了：“别睡啊！睡了就永远无法醒来了！！”

雷塔娜颤颤睫毛，眼前白茫茫一片，顿时，成千上万的片段呈现在她眼前。

雷塔娜看见自己在孤儿院15号房抱膝哭泣的影子，然后就是那把电椅……束缚带……烙印……她的尖叫，哭号……

她只是尖叫，她没有谁的名字可以让她喊出，她在孤儿院里的八年是她最可怕的日子。

她感觉自己又被抱上了那把自己坐了八年的电椅，浑身冰冷，刺骨的寒冷让她战栗。

电流进入了她的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她小小的身体猛烈地颤抖，渐渐开始有节律的痉.挛，一下，两下……

她绝望地望着天花板，周围是那么黑，只有她身上的电流那么明亮，那么温暖……

“救我……”她的声音被埋在点击“滋滋——”的声音中。

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我……救救我啊……

求你了……带我离开吧……

她有时候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

“她只是个孩子……他们都只是孩子……”

餐桌上满片的狼藉，地上零碎的餐碟碎片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隐约的听到几个孩子吵闹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紧闭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一点点的扩响。他们像是在争夺着什么，拼命的撕扯着对方的衣服，头发。有尖叫声，夹杂着布料被撕裂和孩子低低的哭声。

他们在抢食物，每天都要如此。

雷塔娜尖锐的指甲狠狠划破了男孩的喉咙，她的嘴唇是苍白，她的脸是苍白的，她的指尖也是苍白的。

猛地她的眼角一阵剧痛，染着大片的红，一个男孩的指甲狠狠划过雷塔娜的眼角，雷塔娜一瞬间不知所措，她的眼神是个孩子，只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一下子，她的意识没有认出这种疼痛。

当那所有的光都快要集中到她的眼中央时，那瞳孔却猛地一缩！

痛，是那样突如其来，毫不留情的折磨着她。

小小的雷塔娜捂着伤口的手在颤动，她垂下来的睫毛在颤动，她轻轻的声音也在颤动。

她闭上了那受了伤的眼睛，身子不自觉的倒退三步。

只有三步，却好像放慢的电影一般，她做起来是那么吃力。

最后，她抬起头，重重地望着眼前那几个影子，看着他们变得模糊。

倒霉，今天的晚饭，自己又吃不到了。

雷塔娜闭上眼睛，感受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凉。

是不是快死了的人眼前都会像走马灯一样呈现今世的经历。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望着白色的雾气慢慢消失在了冰冷的空气中，然后缓缓地，雷塔娜闭上了眼睛。

在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穿着考究的小礼服向她伸出手：“来啊……我的甜心，陪我走上最高的地方啊！”

雷塔娜认真地想了想，她觉得恐怕没机会了。

雷塔娜累极了，她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了。

半响，一个身影踩着雪缓缓向雷塔娜走来。

雪地被踩出了胳肢胳肢的声音。

雷塔娜微微睁开眼睛，她懒得去翻身，去看看到底是谁。

要是野兽什么的吃掉她也是挺好的，至少不用挨冻了，它们的肚子里多暖和啊……

男孩慢慢走近雷塔娜，蹲下身，抚摸几乎被雪淹没的瘦弱女孩露在外面的手臂，叹了一口气：“哎呀哎呀，我的甜心怎么可以如此狼狈呢？”

雷塔娜愕然，奥斯顿？

“我的小宝贝，”奥斯顿横抱起雷塔娜：“以后可不要轻易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哟，说不好我忙，就没空救你了。”

雷塔娜靠在奥斯顿的身上，眼神没有焦距，但她觉得很温暖，温暖地想这样永远睡下去。只要奥斯顿在身边，不管她身处怎样的绝境，雷塔娜都很安心。

“你现在还不是救帛曳的时候，我们先回人界找一个人。”奥斯顿腾出一只手单手划过空气，半空中顿时出现了一条口子，里面泛着淡淡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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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塔娜渐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浴缸里，浴缸里有温暖的水，有人在用毛巾浸湿了热水然后温柔地擦她的后背。

刚刚的绝望都像是幻觉。

“你醒了啊。”奥斯顿穿着黑色的浴袍侧身坐在浴缸沿上，在暖光灯下，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优雅得像个贵族。奥斯顿面对着雷塔娜的后背，眼神专注而认真。

小小的雷塔娜对于自己在一个小男孩面前赤身裸体没什么特殊感觉。雷塔娜动动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

“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呢？”奥斯顿垂着眼睫毛发问。

雷塔娜轻轻点头。

“说吧。”奥斯顿拧干毛巾，拿毛巾搭到旁边的横杆上，然后转身去拿浴巾。

“我是谁……”我的爸爸妈妈是谁……雷塔娜小声说，但后半句没有说出来。

“你啊，是雷塔娜?契切林。我有看过你的档案哟，它保存在你那个恐怖孤儿院的地下一层档案室二号文件柜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上了三道锁，但那可难不倒我。”奥斯顿把雷塔娜抱出浴缸，把浴巾披到她的身上。

雷塔娜不知道，因为她很小就被送到孤儿院里了。雷塔娜低下头，她什么都记不得。

“他们都不要你了你还想他们干什么？”奥斯顿哼哼：“现在你有了新朋友，我会对你比他们好的。”

雷塔娜抬头瞥奥斯顿一眼，却对上奥斯顿灰蒙蒙的瞳孔，雷塔娜迅速低下头，气氛有些冷。

“好啦，亲爱的，不要想那么多。”奥斯顿拿过手边的浴袍，替雷塔娜披上。

天鹅绒的布料让雷塔娜的心微微地颤抖，她印象里从来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服。

奥斯顿牵起雷塔娜的手，打开了浴室的门。

已经是晚上，房间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外面的霓虹给漆黑的屋子施舍了一些光明。奥斯顿的眼睛在霓虹下不停地闪烁。

“这里是哪？”雷塔娜钻进被窝问。

“帝国酒店十九层1999房间。”奥斯顿微笑着回答，一边钻进被子，低头给雷塔娜的额前印了一个吻：“晚安，睡吧。”

雷塔娜听话地闭上眼睛。

奥斯顿注视着女孩长而卷的睫毛，轻轻笑开。

深夜，奥斯顿起身，穿好衣服，轻轻拧开门锁，再轻轻带上门，把女孩一个人置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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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西伦北亚研究院怎么走。”有人在背后问。

老兵转过头，发现冰面上站着一个男孩。他显然是个欧洲人，大概是一二岁，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围着考究的羊绒围巾，黑皮鞋上一尘不然，这些昂贵的衣饰只有在黑市才能买到。老兵羡慕地打量这个孩子。

不用老兵开口，金发男孩就递上一瓶陈年烈酒，这玩意估计在西伦北亚是硬通货，在哪都好使。

“孩子你算是问对人了，我退伍之后一直在研究院看门。沿着这条公路往前走，横跨劳非河，经过大剧院就可以看到了。”老兵眯着眼睛指指远方，但后迫不及待地拧开了那瓶酒灌了一口。

“那请问那里有没有一个个叫做契切林教授？”男孩眯起眼睛望了望远方。

“教授！？哈，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图书管理员！他的教授资格早被取消了。”老兵不屑：“你找他？”

“我的朋友要我带问候给他。”男孩迎着雪花转身离开。

“为伟大的西伦北亚！”老兵举起酒瓶对着天空欢呼。

“一切伟大的时代都会结束，”男孩立起风衣领子，望着天空飞扬的雪花：“正若没有王会得到永生。”

“婊.子！”西伦北亚研究院的图书管理，醉醺醺的男人大吼道：“你他妈把我的酒放哪了！！”

这曾经是西伦北亚顶级科学家讨论学术的地方，可现在却如弃妇一般无人问津。藏青色的羊毛地毯满是水渍，珍贵的文献资料散落一地，有的投到壁炉里当柴烧，但屋子里却依然很冷。

“契切林你这个废物！酒酒酒，天天就知道喝酒，喝死你！”浴室里传来女人的怒骂：“我后悔嫁给你这个人渣！”

浴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巨大的声音，徐娘半老的女人从里面大步而出，凶狠地瞪着醉汉。

这对夫妻很有差距，男人体态臃肿还有些谢顶，因为长年酗酒，大鼻头红得像灯泡。女的却依旧窈窕，一头白金色的大波浪长发，眉目有些撩人。

“撒泡尿照照你的狗脸！别人家的丈夫都知道出门找点办法赚钱，至少高点炭火取暖！你呢！你除了喝酒还会什么！？”女人咆哮：“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早就不是教授了，你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你每月的薪水都不够我买一双丝袜！”

“那谁送你丝袜？”那人愤怒了，像一头狮子：“夜总会里那些男人？他们请你跳舞只想在你身上占你便宜！”

“闭嘴！我的朋友都是绅士！他们至少不酗酒，对女人彬彬有礼，知道在舞会上送小礼物给女人！”女人冷笑：“契切林我受够你了！我要跟你离婚！你抽的烟都是我男朋友送的！你这个废物！！”

男人狂怒地挥起拳头。“你敢打我！？哈，来啊！你打我我就可以申请法院和你离婚了！”女人把自己漂亮的脸蛋凑了上去：“来啊！来啊！”

男人傻了，呆呆地站着，片刻之后他委顿下来，慢慢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窗外飞着雪花，天色阴暗，呼呼的北风夹杂着钟表的滴答声，寂寞又单调。

“当年你只是个乡下姑娘，是我把你带到了西伦北亚，见识了上流社会……”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女人又开始尖叫：“是你把我们的宝贝女儿献给了国家才得到了教授的头衔！”

“别说那个教授头衔了！”男人沮丧地抱住自己的秃头：“他们欺骗了可我，他们觉得我不配当教授……如果雷塔娜还在……如果她还在，或许可以再帮我们一点忙……”

男人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欲望的光芒，他缓缓走向自己美丽的妻子，从背后抚摸女人雪白的后背：“亲爱的，不如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我们都年纪不小了，需要再生一个孩子代替雷塔娜……”

忽然，轻轻的咳嗽声惊动了两人，让男人意识到这毕竟是图书馆而不是他们的卧室。

男孩推门进入图书馆，手里提着看似价值不菲的公文包，黑色的长风衣上落满了雪花。

男孩用拳头放在嘴边，目光低垂，大概是不小心撞到这夫妻的私房话，有些不好意思。

“请问是拉西亚·契切林先生吗。”男孩走到桌前，把公文包旁在桌上。

“是我，您是？”契切林连忙小跑过来，看到穿戴不菲的男孩搓了搓手掌。

“我是负责关闭伽马计划的军官，阿尔及尔·奥德里奇·安杰罗·奥古斯丁·奥斯顿。”男孩举起军官证。

注意到契切林质疑的目光后，男孩冷笑，长筒军靴啪地架上了桌子：“是我长的太年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