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往塞外的路上，没有一个将士喊过劳累，兴许是长久没有上过战场，有些兴奋，也有可能是想着能自己保家卫国，是一种荣幸。不管什么原因，我都真心期望他们能平安回家，家里的亲人需要他们照顾，没有父爱的孩子是惹人怜悯的。形形色色的人都在为自己过活，身在乱世他们没得选择，可是他们有权选择自己创造幸福的生活，而楚子赫或许能带领他们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可自己终归是看不到了吧。

马蹄声震耳欲聋，将士们有说有笑，我明白楚子赫也只有在这时还能与他们亲近，一到战场上，他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出了楚国，楚子赫命令将士们都要开始打起精神，以防不测。行了一天，终于能停下休息，一下马车，我就直奔河边，呕吐不止，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看着我这样，楚子赫也有点不忍心，要不是他强迫我来，也不会把我累成这样。

“还好吗？”

一条手帕递到我眼前，我接过擦拭一番，收进自己的衣袖中。“王爷不必担心，这点苦凉儿还是受的起，手帕脏了，待凉儿洗过之后再还给王爷。”

“不用，你自己拿着。”

将士们有的开始烧火做饭，有的擦拭弓箭，倚着树睡着。幸好正值春季，天没那么寒冷，随便搭个帐篷，就能安睡。艰苦的条件，只为能给亲人安坦的生活，没有战火的围绕，没有亲人的生死离别，这该是多么美好。

有的将士没带干粮，就拿树枝、树叶烧着吃。我走进一看，脏的也不成样子，可他们吃的那样香。“你们就吃这些？”

“没办法，还没到军营，先将就点吃着，到时到了军营再吃点好的。”

我各处寻了一下，发现有户人家，上前和主人商量了一番，答应给我们一些粮食。看了看身边没有带钱，楚子赫看到这不禁一笑，兀自掏出钱给那位主人。“我家娘子太过糊涂，让老人家见笑了。”

“哪里，夫妻恩爱才让人羡慕。”

告别了老人家，我到河边把菜洗干净，找了个干净的锅子生火做饭，虽没有刀子切菜，但有调味料也还不错。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将士们立即都凑了过来。

“好香，姑娘手艺好巧。”

“是啊是啊，你看长得还那么漂亮。”

没想到楚子赫就在他们身后，一转身都吓了一跳。“将军。”“嗯，好大的胆子啊，本将军的人也敢调戏。”

“原来是将军的人，真是对不住姑娘。”

“没关系，大家趁热赶紧吃点，暖暖肚子，不够我再给大家伙做点。”

将士们饥不择食的吃着，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微笑，他们奢望的其实很简单。我盛了一碗，端到河边给楚子赫。夜晚的风凉嗖嗖的，楚子赫站在河边，月光照下，就似仙人从天而降一般圣洁。

“王爷，你也吃点吧。”

楚子赫拉过我坐下，自己接过碗，然后一勺一勺的喂给我吃，不时还放在嘴边替我吹凉，哪个女子见了都会倾心不已。

我吃了几口，就没了胃口，楚子赫担心不已，生怕饿了我。“王爷还是照顾好自己，你身份尊贵，伤了自己会让将士们没有信心打败敌人的。”

“凉儿就是这样，只会事先考虑别人。”

摘下一旁一朵洁白的野花，放在鼻尖轻嗅，清淡且幽香，顿觉精气神也好了不少。楚子赫仰躺在草地上，拿过一片叶子吹了起来，是一曲振奋人心的曲子，激昂澎湃，斗志高涨，将士吃饱喝足，就早早的听着曲子睡下了。次日，一行人又开始赶路，路上风景美丽，路过城镇，百姓们忙碌的工作着，战火还没波及这里，要是一旦蔓延到这，恐怕又是民不聊生。

打仗苦的是老百姓，若有人从中谋取百姓的福利，那老百姓还能靠什么过活。

行到一处地方，看见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被自己的孩子赶出家门，老人身上满是恶疮，孩子们看了厌恶至极。连自己的母亲都能这样对待，有这样的孩子真是冤孽，喊车夫停下马车。吩咐车夫去向王爷禀告一声不用等我，自己则走向那位老人。

“老人家，我来帮你拿。”

“谢谢，不过俺有恶疮，还是离俺远点。”

我径自拿过她的包袱，扶她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其实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可看着身后的草屋，我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如今草药增贵，一般平民百姓根本用不起，又值战争时期，没人耕地干活。拿出手帕，替老人擦干净身上的污渍。

看看天色还早，就扶起老人去了一间破庙。自己找了身上值钱的一块玉佩典当，买了一身衣服又买了一些草药，还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一看，本想转身就走，我偷偷塞给他一块银子，这才复诊。

写下药方，嘱咐我去抓药，来来回回折腾，我疲惫不堪。先给老人洗了澡，敷上自己买的草药，而后给她穿上买来的衣服，煎好的药尽数喝下，老人感激涕零。自己的衣服残破，身上也比较脏，但一时顾不了那么多，扶着老人回家。

儿子和媳妇开门，看到自己的老娘这么体面，不禁一震。“你是俺老娘？”

“没错，多亏碰到这位好心的姑娘，不嫌弃俺这身子，带俺去看大夫，大夫说休养一两日就可康复。”

“去，我们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进家门。”

说着就要推开我们，一把剑架在了那个儿子的脖子上。

回头一看，原来是楚子赫。“你们也配当这位老人家的子女，既然不要，那本王就带回，凉儿，你说本王本来还想给老人家一些钱财，好让她享福的，子女们不孝，那我们就代替他们好好照顾。”

“也好，将军。”

一听到将军这个称呼，吓得不敢再多言，连忙把自己的母亲扶进屋。屋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锅碗瓢盆残缺，而且脏乱不已。楚子赫拿出银票递给老人家，我也拿出剩下的钱一并交出，老人家不肯收下。

“拿着吧老人家，你放心孩子们会好好孝顺你的。你们做子女的，就该凭着良心做事，如果你们食言，它日我们来看望老人家，没见老人家生活的好好的，那么休怪我们无情。”

一句话，好处和威吓都说出，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不再奉养老人。

临走时，老人跪了下来，我急忙想扶起老人，楚子赫拦住了我。“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俺就磕三个响头当做报答。”

儿子和媳妇看了，也不由泪湿了眼眶。楚子赫带着我骑马，一匹马上，女子依偎着男子，男子拉紧缰绳，保护着女子不摔下去。“是不是想岳父了？”

“没事，有感而发，过一会就好。”

“看你这么狼狈，也不怕伤了孩子。”

“王爷担心什么，凉儿也让大夫查过，说是无恙的。”

夕阳西下，趁着落日的余韵，两人追赶着前方的部队。连日的赶路，路上也没发生意外，再几日后抵达了边境。一个个帐篷坐落在塞外荒地之上，一排排的将士正在操练，整齐恭谨，不愧为一位好士兵。

这样的士兵才不会在战场上被人当成箭靶子射杀，我们楚国要的就是勇猛善战的将士。

楚子赫让人先带着我去休息，果然，将军的帐篷不同于将士们的，楚子赫可真会享受，那些个将领也的确会投人所好。唤来一个随身的丫鬟，准备沐浴。躺在木桶里，闭上眼睛，满身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释放。

一双手替我按摩，我猛的睁开眼睛，身后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动，本王可是好心好意替你按摩擦背，机会难得。”

“那可真是难为王爷了。”不再计较，放下心来享受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夜半，楚子赫并不在帐内，我起身穿好衣衫。出了帐篷，独自一人散步在周围，虽没有春季独有的美景，可枯黄的小草，后边湍流不息的小河也是别有一番景致。

脱下鞋子，把脚放进小溪里，凉凉的河水滑过我的脚背，很是舒坦，小鱼不时来调戏一番。这样无拘无束的日子已经多久没过了，接连的打击差点让我支撑不下去，要不是为了肚里的孩子，自己早就和楚离渊拼死一搏。生性淡泊，奈何情深，一念之差，犯下永远不可挽回的过错。

“姑娘，原来你在这，将军刚刚才谈完事情，不见你在床上，责问奴婢去哪了。”

“对不起，吓坏你了吧，走，我们回去。”

楚子赫坐在椅子上，手捧《孙子兵法》在看，我挥退丫鬟，泡上碧螺春给楚子赫。“去哪了？”

“后边，小溪里有小鱼，就去逛了逛。”

“别到处乱跑，这儿不比王府，乱的很，况且你是女子，凡事都要小心。”

我点点头，楚子赫叹息一声，我知道这是为我好，马上就要与水谦陌对战，心里总隐隐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