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后,她是被鸽子叫醒的,下车的一瞬,眼睛有些酸痛。
聒噪的鸽子此时安静的站在她的身旁,竟让她觉得尴尬,拍拍额头,她无奈的笑笑,随口问道:“我们去哪里玩?”
“就是这里,到了。”鸽子伸出食指指指用霓虹灯构造的招牌,“浅醉”两个字在白日里有些暗淡,却仍不减酒吧的富丽堂皇。
刚打开包间的门,一阵浓郁的草莓清香扑面而来,甜美可爱的少女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迅速的揽住鸽子的胳膊。无辜的犹如小鹿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蒲勿念的面庞,似乎确定了蒲勿念的无害性,才转动着棕色的眼珠子,甜甜一笑,“我叫秋芊,你是勿念,对不对?顾经常提起过你。”
还未待蒲勿念回答,秋芊便已扯着鸽子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红色的灯光流泻到地板上,朦胧的暗色愈是迷离,纠缠着某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暧昧。
洛千年慵懒的倚着沙发的靠背,戏谑的看了她一眼,便端起晶莹的酒杯轻啜,暗紫色酒沾湿了他朱红的唇,像是启开了一段古老的咒语,在唇间形成喃呢般的暧昧,映着房间中的暗红。
她有意识的选择了据他最遥远的位置,低头从果盘中选了一块被切成薄片的苹果,拿竹签插。
鸽子选好了歌,把话筒递到秋芊手中。
轻柔的旋律夹杂着浅淡的忧伤,是张靓颖的《如果爱下去》。
磨砂玻璃门再一次开启。
蒲勿念百无聊赖的咀嚼着酸酸的苹果,手中的竹签突然无意识的滑落,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很久以前
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 ”
像是隔断了空气,窒息般的痛从心底涌出。她扭头不去看开门的东方冥,却触到了洛千年含笑的目光。
“很久以前
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
可是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我希望永远学不会坚强 ”
秋芊的声音有种绵绵的质感,忧伤像是浸入海绵的墨汁,荡在空气中是悠长悠长的疼。
跟在东方冥身后的是狂野傲然的女孩,举止间是目空一切的狂妄,看到蒲勿念的瞬间眉头皱了皱,低声在东方冥的耳旁说了什么,便径直坐到了蒲勿念的身旁。
“你怎么会在这里?”声调像是质问,语调却温柔异常,坐到蒲勿念身旁的女孩随手撩动了如同波浪的卷发,眯起的眼睛像是随时可以迸射出火花。
蒲勿念递给她一块火龙果,淡笑道:“你不也来这儿了么,扇初。刚才打电话,怎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
她的语调异常的平缓,像是一种懒于挣扎的无奈。
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现实没有设定“如果”这个选项。如果真的爱下去,究竟会怎样?如果,如果……
虞扇初猛的睁大眼睛,像是一头惊醒的小野兽,她轻笑两颗小虎牙似乎闪着嗜血的光,犀利敏锐的望向洛千年,“我们走。”
蒲勿念突然被扯起,打了一个踉跄,却又被茶几绊住,跌倒在沙发中,长发在空中甩过半圆的弧度,发梢打在粉白的脸颊上,有几分疼痛。
一只漂亮的手映入她的眼帘,修长的五指像是经过完美的剪裁和修饰,玉般的凝白无暇,每一寸仿佛都如新生的笋,净美的无可挑剔,一如这只手的主人。
蒲勿念抬起头,映入一双漆黑的眸子,隐隐的笑意、淡淡的高傲、深不可测的坚决,温润如他。这样细致的一眼,只一眼便可沦陷,她知道他向来就有这样的力量让她无可抵挡,“冥。”
她低低的唤道,声音轻盈到了飘渺,在噪杂的的音乐中隐匿了。
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会怎样?
东方冥,如果我们真的爱下去,是不是我真的不用学会坚强?
她望着那只完美的手,每一寸的关节都像是千千结,那时一张网一般的手,是诱惑,致命的诱惑,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她的痛,甚至她的呼吸。
“对不起。”低得犹如叹息一般的声音,荡出她微启的朱唇,幻化成空气中的浮尘,伴着呼吸吸入了肺腑,是殇。
东方冥似乎没有料想到,身子一僵,嘴角的浅笑依旧温和,有点像冻结了,没有半点温度。
“扇初。”她回身拉起身旁女孩冰凉的手,微微一笑,在暗红的灯光下像是绽开了如血的蔷薇,“扇初,我们走。”
虞扇初对着洛千年嘲讽的一笑,忽视掉他探寻的目光,紧紧的握住蒲勿念的手,身子向前一倾,柔软的身段像是一头细软的蛇,猛然她探身到东方冥面前,趁他未闪开之际轻吻住他的薄唇,轻佻的用唇语道:“再见。”
她可以干涉勿念,甚至是善意的欺骗,或者玩一些技巧性的手段,却容不得洛千年在她、勿念和东方冥之间大做文章。
“扇初。”语气中是薄怒,蒲勿念用力的扯动虞扇初的手,相扣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大而泛白。她从来不相信扇初喜欢的是东方冥,即使这句话是虞扇初亲口说的,即使她现在故意做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
虞扇初也许会逼她,却不会背叛她。不论什么样的形式,什么样的方式,都不会。只是,其实扇初不用逼她,她也会自己后退。真的。
虞扇初没有应声,随着她的步子向外走去,嘴角的笑意是残忍的挑衅,嗜血的眸子中闪烁的火花终究是渐渐的平息了,像是褪去残温的灰烬,她的眸子一派平静,一种静谧的平静,却像是随时可以再次汹涌般。
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终究,只变成了一个设想。
“我们去哪里?”走出了浅醉,四处都是交织的道路,蒲勿念茫然的望着四处。
虞扇初的轻轻的拍拍她的脸颊,宠溺的对她笑笑,“先送你回家,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你看,你的眼睛都黑了一圈。”
“好。”她顺从的犹如孩童般乖巧。
虞扇初伸手揽了一辆计程车,蒲勿念被她牵着,像是倾尽心绪被呵护的珍藏品,她的动作很小心。
“扇初,围棋大赛已经举行了,对不对?”她枕在虞扇初的肩上,轻轻的闭上眼睛,也关闭了另一个世界,仿佛世界只是在她眼睛中安息的一个盒子,随着她眼睛的睁睁合合而舒展闭合。
“嗯。”虞扇初拍动着她的肩膀,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轻轻的怕动,“好了,快睡觉,乖哦,睡觉,一会儿我会叫醒你。”
声音被刻意的压低,她冶艳绝美的脸上,所有的狂野在一瞬被遮掩,温柔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魔杖,在此刻点出一个宁静的圈,全世界都是静谧的,只有她和她。
她卷翘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终究平静,安稳的睡倒在了扇初的肩上。
虞扇初依旧轻轻的拍动着她的肩膀,像是安抚什么,又像是压制什么。
是谁说过,魔鬼就一定要生活在黑暗中?她就像是从地狱中窜出的魔鬼,却只想用尽全力去奔赴那束微亮的光,即使,在血中匍匐。
在一场场无声的厮杀中,她给她的终究不再只是安宁,也有痛,甚至是撕心裂肺的抉择。也许,想给予的圣怀最终成为了负担,然而,她不过是想留守住那束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