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勿念始终低着头，缄默着，不去理会二楼上传下的那束探寻的目光。

“今年的围棋比赛和三国杀定在了一天，太让人生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秋芊那小妞儿是不是脑神经错乱了，非要我放弃比赛去看她比赛。”鸽子喝下碗中最后一口汤，大发牢骚。

自古以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比赛、美人，这是什么选择题啊？太伤神了。

顾稔岂丢了一块排骨到他的盘中，“你不是一向爱美人不爱江山吗？”

“话是那么说的，可总要挣扎一下才能抉择啊。”鸽子不满的瞪顾稔岂一眼，没好气的用筷子戳着排骨。。

虽然每次纠结很久最终都会不由自主的选择美人，可是挣扎的过程是很痛苦的。

蒲勿念正拿起纸巾擦拭美艳的丹唇，手僵了一下问道：“围棋大赛不是十二月份才举行吗？”

“啊？你不知道？不是为了迎接世博吗？提前了半年。”鸽子瞪大眸子，说的仿佛舞蹈大赛比本拉登死亡的消息还震惊，不知者就是无知者一般。

为了迎接世博要提前半年吗？

竟然没有人告诉她，真的没有……她竟然一无所知，可是即使没有人告诉她，她不也应该知道的吗？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真的忽略了很多事情。

蒲勿念点点头，“这样啊？”

“是啊，初赛已经有结果了。”顾稔岂招摇的用那双澄净的眸子望着她，酒红色的刘海儿湿成一缕，额头的汗细细微微的渗出，像是刚从漫画中踏出的少年。

初赛已经结束了？看来围棋大赛已经举办很久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呢？

蒲勿念的手垂放在腿上，指甲陷入了嫩红的掌心，她的睫毛闪了闪，笑容犹如清露般炫目夺人，“初赛的结果怎么样？”

“听说是虞扇初那妞儿是第一名。”鸽子哼哼道，语调有些怪异。

顾稔岂看他一看，忙向蒲勿念解释，“他快被秋芊虐惨了。”

秋芊立志要做冠军，可是每次比赛的结果都不尽人意。也难怪那个长相甜美的秋芊小妞儿，也会发发小脾气。

“那……”蒲勿念眸子一动，手握的更紧了。

“吃好了吗？”洛千年用千年不变的戏谑的目光望着他们。

蒲勿念的目光和那个温柔浅笑的少年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仿佛憔悴了，而她仿佛陌生了。

他笑的太柔美，她笑的太绚丽。

几乎是一瞬，心痛涌出，她溃不成军。

原来还是放不开吗？原来，她对他真的不知是喜欢而已吗？为什么，这种无措会这么陌生？为什么，面对她，他仍可以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清风少年？

“我，要先走了。下午还有课。”蒲勿念收回目光的神态才匆忙，倒显出有些狼狈。

顾稔岂不明所以的说：“我去送你。”

勿念摇摇头，“没关系，反正又不太远，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转过身时，她向前走去。脚步略带迟疑。如果，如果她后悔分手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冥，我们要一直一直都在一起。

——一直一直？

——对啊，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那就一直一直在一起。

她贪恋的不止是他的温暖而已，原来，她贪恋的东西远远不止她认为的那么轻浅。

——我们分手好不好？

——勿念，分手后，我会喜欢上别人。

为什么？为什么不挽留呢？东方冥，为什么你要转身的那么坚决？

如果，如果真的挽留会怎样？又能怎样呢？蒲勿念苦笑着摇摇头。

“蒲学姐。”

她想事情想的太过认真，竟然没有发现身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孩，直到撞到他，她才惊觉。

“对不起。”她歉然的笑笑，表情敛去了眷然，仿佛悲伤只是蒸发前的一滴露珠，一经太阳的照射便消失的无踪。

“没、没事。”男孩有些无措，脸色微红，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素净的白纸，有些低头有些不安的说道，“学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交个朋友？这是我的手机号。”

勿念静静的接过纸条，望着眼前身形高大的男孩低着头像是犯错的模样，觉得啼笑皆非，这样的姿态的确不像搭讪女孩的模样。

“好，我会联系你的。”语气太诚恳，甜美的声调毫无扭捏和做作。

男孩抬起头时，脸上的喜悦被无限的放大，扬起嘴角，不住的说：“谢谢，谢谢……”

谢谢？

蒲勿念笑笑，她从来不拒绝别人的示好，即使和东方冥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没有拒绝过他人对自己的恋慕。

她喜欢那份被很多人拥捧的感觉，那种宠溺，那种关怀，近乎掠夺般的想获得更多更多的爱……她在寻找，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只是在迷惘的寻找，可是身前身后都像是蒙了浓雾，再多的寻找都只成为了作茧自缚。

可是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这种万千人的宠溺，可以让她觉得充实。她还可以继续寻找……

东方冥，你看不是非你不可的，不是……以前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东方冥，真的，不是非你不可的。

“那我可不可以去你们教室找你，不是，我只是说偶尔，不会造成学姐的困扰的。”男孩紧张的握着拳头，眼眸中闪动着灼灼的光芒，满眼的期盼。

不是不忍心拒绝，而是从没有想过要拒绝。

她点点头，“可以。”

仅仅是两个字，他确实获得的莫大的肯定，激动的问：“真的吗？”

“真的。”她更加坚定的说道，嘴角的笑容温暖的像是可以融化寒冬最后一抹寒雪，只是倦意却悄然爬上了眉梢，轻轻的，竟然无人察觉。

“我们说好了的，不要反悔啊，学姐。”男孩刚向前走了几步，却又折回认真的说道。

——冥，我们说好，每件事情你都要听我的。

——嗯，然后呢？

——然后？你就听我的。

——傻丫头。

曾经也是说好的……

开始和结局都始无预料的上演，即使说过一辈子，有时只能擦肩成陌路行人。有时，爱情的不圆满，不是爱的不够深，而是爱的不够坚决。也许，她对他的爱不够坚决，才会说出分手。也许，是因为，有比爱情更坚决的情感，所以宁可用牺牲去成全。

蒲勿念，有一秒的失神，然后点点头，“嗯，说好了，快去上课吧，迟到了。同学。”

“那，那我先走了。”男孩的眸中含着羞涩，转身又跑开。

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有些尴尬的说：“那个，蒲学姐，忘记告诉了，我叫凌苡弦，纸条上有我的名字。”

“我记下了。”这时的勿念终于笑不出了，她望着不远处的黑衣少年。

保时捷的玻璃缓慢上升，他的目光轻轻柔柔的落到她的身上，嘴角依旧是温如风、净如月的微笑。

男孩只顾开心的笑，忽视她唇角的苦涩，只是欣喜的说些什么，然后跑开了，脚步都喜悦的轻扬。

她和他仍是对视，传越一条长长的碎石路，他在那头的学校门口，她在这头的合欢树下。从没想过，一条路也可以成为距离。

合欢树的花朵像是涂了粉色染料的蒲公英，随着风丝状的花瓣开始漫天飞舞。

这样的相视，距离太遥远，模糊了焦距，连深情都带着些伤感。

黑色的玻璃终于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她再一次望着他的离开黯然……

合欢，合欢，相合而欢，那么离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