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蒲勿念退后一步,隐在高楼设下的黑幕中,霓虹灯的光彩投在少年白皙的脸颊上。少年的瞳孔紧紧一缩,深深的望着她,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不言语,伸手将她拉出黑暗,她大半的身子落到霓虹灯下。
明显感觉胳膊上的力道加大,她一个踉跄,上半身向前倾斜,被一双胳膊稳住,避免了摔倒的尴尬。
“哭什么?说分手的是你,哭的也是你。”少年笑的有几分无奈,指尖落到她的脸颊上触到冰凉的泪水,便又垂了下来,最终只是取出纸巾递给她。
这个少年,曾深深的望着她说,勿念,你不快乐,让我温暖你。
悸动,往往就在一声轻轻的呢喃中冻结。
她始终记得,那双眸子,目光那样坚定。即使现在,也没有半分的松动。
东方冥见她不动,便握起她的手擦拭她脸颊上的泪水,动作有几分笨拙,“哭得好难看,勿念。”
仿佛,刚刚只是看过一场电影,所有的画面都是虚幻的。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我们分手吧。”蒲勿念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脸色苍白,仍是低声说道。她的睫毛一直都在抖动,睫毛上沾的泪水在霓虹灯下,灼灼其华。她仰着一张素白的脸,表情倔强的让人心疼。
东方冥的手顿了几秒钟,轻声叹了口气,“勿念,你真的想分手吗?”
不去问她是否还爱他,也不去问她是否会不舍,只是问她真的做好决定了吗。这就是东方冥,从来都是这样,爱的看似不温不火。
蒲勿念点点头,动作很轻,像是在极力抑制什么。
“好,我们分手。”东方冥松开她的手,干脆自己拿出纸巾帮她擦拭眼泪,“只是,分手后,我会爱上别人。”
勿念,每一段感情的皈依都是建立在两厢情愿,如若,你中途撤退,我会成全。只是,勿念,你懂不懂,放手后,我不会等在原点。真的不会。
蒲勿念抬起头,摇摇头,又点点头,脸颊更加的苍白。
东方冥的爱,对于所有人都是一种诱惑。他像水一样流过她的生命,轻缓的,却也刻骨铭心。他总是浅笑,温柔且文雅。可是,只有她明白,他多么不擅长爱人,即使牵手的动作都可以做的很笨拙。
然而,只要他爱上了,便会倾尽所有的力量去爱。
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一旦爱上了,便会放低姿态,默默的守护。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得开手?”东方冥的声音有些嘶哑,浅笑的隐忍着哀伤。
他的身体偏于纤瘦,即使是手指都细的仿佛只剩骨头。每一个关节,都突出了,像是竹子,寸寸分明。
他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可最终,她竟然只想要他放手。
为了她,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委屈,学会了忍让,学会了谦卑,最后,竟然学会了放手。
蒲勿念咬咬嘴唇,用力抹了一把泪,明明长相古色古香的女孩,被这样粗鲁的动作坏了形象,“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很好。”
“晚上记得敷冰,不然眼睛会肿。”东方冥转身,依旧是曾经那个高傲的柔情少年。
只是在他转身的那一瞬,像是带走了所有华溢的流光,轻笑的少年,清澈到炫目。
她再次退后一步,把身子隐藏在黑暗中,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肩膀。
他温暖的气息仍残留在指尖,却已仿若远去经年。
他的背僵直,尊贵的气息以深沉的落寞做了背景,每向前走一步,她的心便沉一分,一步步,她和他渐行渐远。
她望着他的背影,像是想用目光锁住浮华流离中唯一真实的东西。眼睛睁睁合合,褪不去水雾朦胧,远处的霓虹灯耗尽了一个城市的繁华,而他终于在繁华深处隐没了,没有回头。
她曾天真的对他说,冥,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久,她不知道,只是在此时,那种苍白的无奈中,她再也寻不见那个承诺说,一辈子不放手的少年。
生活,不是童话。
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不是一相爱便会有结果。只是,
扇初,扇初,这是你想要的吗?真好,是不是当初你也是这么痛?扇初,你看你说的我都可以,可是,扇初,心真的很疼。
“勿念?”惊疑声中的欣喜透过空气传来。
蒲勿念伸出手遮住眼睛,头侧向一旁避开了惨白刺目的灯光,身子不自觉的先后倾,竟跌倒在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蒲勿念望着眼前那双白皙的手,敛起目光。
这双手过于完美,不似某人的那般过于纤细,修长的手指随意的向上弯起,像是用手托起的巢。
她坐在地上,他俯着身子。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顾稔岂终究还是缩回了手,也坐到了地上。
“怎么了,手有没有伤着?”顾稔岂望着她为了支撑着身子而平铺在地上的手。
虽然地上铺满了条纹地板,可是毕竟是马路旁,沙砾仍不可避免。
蒲勿念怔怔的转头,指指眼前的车,“这里规定不允许停车。”
灯光下,她的杏核般的眸子有些红肿,而脸色和唇色却异常的苍白,她的嗓音明明甜美,却让人觉得空寂。
“手有没有伤着?”顾稔岂不理会车的事,清澈的眸子直直的望向她,酒红色的刘海儿张扬的垂在额头上,浅浅的酒窝在每次嘴角牵动的时候便会沉出深深的轮廓。
蒲勿念把手伸到他的面前,来回翻动,“伤到没有?顾少可以自己检查一下。”
她的神色飞扬,笑靥明朗,这一笑掩盖所有的脆弱和苍白,也掩盖了华光流彩。
他握住她的手,一用力,比便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脚下像是踩着星星点点的碎片,酥酥麻麻的疼。她一不防备,倒在了他的臂弯中。
“脚怎么了,摔到了?”顾稔岂的酒窝沉沉浮浮,表情小心翼翼,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的脚。
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蒲勿念从他的怀中退出,脚下酥麻的感觉没有消散,只好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没关系,一会儿就好了。”
不远处,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戏谑的望着她,她一抬头便陷入了仓皇的难堪中。
他的笑,仿佛昭示了一切了然于心的模样。
连她都不懂的纠葛,他竟了然?
察觉到她在用力扭动自己的衣角,顾稔岂不解的向她望去,却顺着她的目光探到了洛千年的身影,“洛,怎么下来了?快帮忙把车停到停车场,勿念有些不舒服。”
洛千年扬扬眉,慵懒的问:“不送她回家?”
脚上酥麻的感觉已经散去,蒲勿念松开手,侧过头对顾稔岂摇摇头:“不用管我,我没事。你们去玩吧。”
洛千年倚着车,双手抱怀,细细的玩味她嘴角的那抹笑。很标准的笑容,增一分太媚,减一分太淡。这样的笑容却只像一个弧度,不快乐不悲伤的敷衍。
“可是,现在太晚了,女孩家不太安全。”顾稔岂未经思考,便已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肢体的挽留果真比语言的反应要快。
蒲勿念不语,只是瞥了一看他拉住自己胳膊的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稔岂急忙松开手,脸涨得酡红,清澈的眸子中尽是歉意,天真的仿佛一尘不染的孩童。
蒲勿念被突来的内疚感袭的心发紧,“不用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再见。”
她的步子有几分措乱,经过洛千年身旁时,侧开头,却没有逃过他鬼魅般的声音。
“不要玩的太过火,蒲勿念。”
声音很轻,飘荡在夜里,却沉到了她的心底。
她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嘲讽的笑笑。
也许,她真的错了。顾稔岂不过还是个孩子。即使他爱上她,又能说明什么?当初因为他咒骂的一声“婊子”,便想征服他的心。最终,又怎么样?
她爱的,爱她的,这个世界上她都拥有过,怎么生命仍空虚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