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突然在你面前倒下不足为奇,但如果那是你的心尖儿呢?是你眼里唯一能看到的景色,那么你眼里会留下些什么?一片空白,或者无边黑暗?
奂子衿这样想着,只几秒,抱起那个仅仅穿了一件薄薄里衣冻的像冰的男人,转瞬进了屋里。
“药呢?”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即使明明知道有药可以将那个冻的僵硬还有着深深伤口的男人唤醒,可还是发誓再也不要尝试到这种蚀骨的痛了。轻轻将景柯放到床上,吻了吻他的唇,眉眼,又帮他掖好被角。
奂子麟从没见过他姐姐这般可怕,收了二郎腿道“刚刚柯哥哥将它扔出了窗外,还吩咐我们不许捡。”
一道白光闪过,窗户被冲开了一个大洞,奂子衿已经消失不见。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或许是他为她挡下箭的那一刻,或许是她知道她爱他的那一刻,反正她现在就是受不了他受苦,一刻也不行。
奂子麟起身穿上鞋,想着这柯哥哥受这一箭是值得的,能换回姐姐重新如此深爱上他,原本的恩爱鸳鸯,却因为一颗锁心丹而两相分离,或许是姐姐与柯哥哥的因缘很深,得以让姐姐重新爱上他,又或者是姐姐识破了阴谋根本就......
“吩咐下去,府中所有人,包括隐卫丫鬟男丁,还有那些千金小姐,都给我来找那颗药,谁要是不来,那就别在这奂亲王府待了!”
“是,属下遵旨。”一条黑影从窗边闪过。
奂子麟已经坐到了床边,摸摸景柯的头,凉的寒心,“婉莲姐姐,去打一盆热水来我给柯哥哥暖身,还要一条蚕丝毛巾。”
听了命令刚准备冲出去的婉莲脚下一顿,找药也是为了柯长子好,如今也是为了他好,小姐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再说已经有了那么多人,也不缺我一个,还是救柯长子要紧,简单应了一声就匆匆跑了下去。
奂子麟解开景柯染红的里衣,因为干冷的风而结了痂的血把衣服和皮肉粘到了一起,单纯的说,要解开衣服,得把皮肉一起扯起来。
可惜他姐姐是无所不能,在他记忆里,他姐姐没什么不知道,没什么不认识,可对于医术嘛,她刚准备跟鬼医学习学习的时候就遇到了柯哥哥,所以对于医术可是个文盲。
他记得原来有个林太医,在民间开医馆,百治百行,医术超群,所以被皇上招去做了御医,可是府邸还是在原来那里,提起笔写了几个大字,放入信纸。
刚放好,婉莲端着热腾腾的水小碎步跑了进来。
将热水放到床边,奂子麟将信封交给婉莲;:“你将这信封送与林御医,林御医会随你来的。”
“是。”婉莲也不多问,拿起信急匆匆的就跑了下去。
奂柳娴在屋中玩毽子玩的正乐呵,突然被拉来找什么破药丸,绣花鞋跺的跟打鼓似的。
这子衿苑外是一片山水园林,远处有一方翠湖,奂子衿皱皱眉,手指甲缝里全是泥巴,还有纹纹血丝,飞身而起,一下钻入了那湖里,扑起一阵水花。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这子衿小姐,对柯长子用情可真深啊!”几个丫鬟婆子争嘴“天底下有哪个姑娘不喜欢柯长子啊!柯长子可是我们的大英雄啊!”
奂柳娴撇撇嘴,它奂子衿凭什么要他们在此找药,找着了还是她的功劳!
“我看啊,大家都别找了,她奂子衿算老几啊,不就是个区区嫡女么?我......你想干什么?”一柄银剑架上了奂柳娴的脖子。
筝今日听说主子出事了就赶了过来,也就成了奂子衿的定时暗卫。
“警告你,给我快点找,刀剑可是不长眼的!”筝晃一下剑,泛起银色寒光。
“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小姐还不是有隐......啊__啊”剑在奂柳娴脖子上破开一条血痕。
一圈隐卫退后一步。
奂柳娴咬着唇瓣低下头去找,狠狠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隐卫退了下去。
筝有些担心主子,下去了这么久都没消息,越想越急,也跳了下去。
采莲满头大汗跑了回来,将信又交回奂子麟手上,奂子麟皱眉,翘起二郎腿。
“林府,林府的,丫鬟说,皇上的蒙贵妃肚子疼得慌,皇上已经将所有的御医都召回宫了。”话落有些担心的望了望景柯。
跟在奂子衿身边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这官家的较量,明争暗斗,如今皇上的贵妃闹个肚子而已,也不知是真是假,就要召集所有的御医,这明摆着是不想让景柯好。
奂子麟收起腿,从破窗户上翻了出去。
婉莲也没阻拦,轻轻走到景柯床边坐下,伸出袖中小巧的手,爱怜的抚抚他如玉的脸颊,突然惊醒似的站起来,望望四周,松下一口气,退了出去。
奂子衿将湖底搜了个遍,也没发现药丸,退上来拉住准备下去的筝。
刚上岸就看见奂子麟匆匆走来。
奂子麟也不顾及奂子衿一身湿淋淋的,将刚刚的事讲了一遍。
筝皱眉:“这事会不会又是严丞相搞的鬼?”
“又?”奂子衿眯了眯眼。
“教主怎么会不知道!?昨日您同柯长子一同进宫的时候遭到了偷袭。根据笛的推测应该是严丞相。”筝有些讶异。
“昨日我睡着了。”奂子衿冷冷回答,若说严丞相昨日在永康殿外设伏杀他们,那么当是触了白长笠的禁忌,不敢再轻举妄动,那么要这般栽赃于他不惜······不可能!他怎么会做这么明显便会被看破的事!
接下来她们说了些什么奂子衿都没听进去,“备车,我们进宫。”
“是,属下遵旨。”筝停下分析,领命飞身而出。
奂子麟跟在奂子衿身后匆匆走过,经过奂柳娴身边,奂子衿瞥了她一眼,开口:“谁敢停下,格杀勿论!”话落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奂柳娴暗自咒骂,突然,脚一歪,一声脆响,奂柳娴刚要叫出来,一颗金色的圆球在阳光下闪过。
奂柳娴蹲下来,四周望了望,看见没人看她,将小球捡起,放在手心,想着这就是要找的那颗药丸吧。
果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奂子衿你要独吞我偏不让,等我将这药丸在柯哥哥最危险的时候喂给他吃,他一定会知道他爱的是谁的!”奂柳娴勾唇一笑,将药丸放进怀里······
刚到门口,就看见一辆橙黄的马车停在那里。
奂子衿也没怎么多想,飞身就要进入马车,阳光打在剑身上泛起的银白色光射入她的眼睛,猛地一退,一群银白色长剑架上脖子,隐隐现出血红的线条。
车帘的一角被一柄雪亮的剑挑开,露出一张颇为英气的,身着宦官服饰的太监。
“哟,萧公公,好久不见。”奂子衿冷声道,眼底的不懈显而易见。
“子衿小姐,快别折煞本公公了,皇上宣您觐见呢。”听了一会儿,看见奂子衿手上抱着的景柯:“而且,不能带上柯长子。”
奂子衿眯了眯眼,看向周身的暗卫,腰间的明黄绸带格外明显,全部是白长笠贴身的暗卫。
看来,是打不过了······
“那好吧,只不过子衿最近染了一种皮肤病,怕有侮圣目,还望萧公公让子衿换套行装。”不带上她的狼兽怎么行?
这理由说的冠冕堂皇,萧格逢迎一笑,道:“好说好说。”
不时,一团黑影飄进子衿要乘坐的车中,萧格已经坐在前一辆马车中了,并未有什么察觉。只剩婉莲还在急匆匆的朝这边跑来。
······
半壁金黄,半轮夕阳,清风过处无不浸透诱人的果香,子衿浮躁的心情霎时平静下来,她微闭双目,深深地吸一口气,恨不得把所有的香味都吸纳,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了?
一阵颠簸,景柯的左臂从她的膝盖上滑落下来,她连忙拉起他的衣袖,把低垂的手臂拉上来。把那双柔软,如葱白的男人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又揭开自己的面纱,把手贴在自己的右脸上:老天啊,保佑他醒过来吧,我还没与他好好相守过,我愿用我十年的寿命,换取他的生命!
不觉泪漫过了眼眶。
她一定要救活他,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马车一路飞奔,不久就看到了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红墙绿瓦,掩映在一片黛绿中,姹紫嫣红的秋菊,在斜阳中窃窃私语。
马蹄声声急,朱门次第开。萧格公公手握拂尘,来回踱步,不时翘首仰望,看来他已恭候多时了。远远看到轿子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子衿故意掀开轿帘,萧公公乘时瞧了一眼轿内,没发现什么。随后满脸堆笑,行礼之后,领着子衿一行,直往永康殿。
永康殿内,白长笠坐在软榻上,正有滋有味的品着茶,那个苗人国师从偏殿进来,直立到白长笠的左前方,只是微微地欠了一下身子而已,算是见过礼了。
塔赫干,是前几日来到京城,白长笠一觉醒来,便发觉他站在自己床前,虽说这样挺吓人,不过妖孽如他白长笠,不过浅浅一个哈欠,询问起他来。
他自始至终便只告诉了他,他可以预料后来。再无其他。
于是就赐给他一个苗人身份,当上了国师。
白长笠一招手,旁立侍女立即抬过一曾太师椅,塔赫干也不见外,一撩衣摆便坐了下来,不像是国师,更像是武将。
刚落座,萧公公长长的音就拖了进来。
“禀报圣上,奂子衿已到。”
白长笠正正身子,理理长袍,又一挥手示意宣子衿晋见。
早先就听人说,奂府的千金是一个倾国倾城的貌美女子,闻名京城。许多的王公贵族都想得到她,单听说她爱女子,都望而却步了。见一面也无妨。
一缕清香飘来,玉人款款而入,一袭白裙,淡粉锦带,白长笠不由得向上看,这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只见她体态轻盈,肤若凝脂,婀娜多姿,发如浸漆,乌黑发亮,斜插玉簪,暗缀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