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发作
第三十九章 发作

第三十九章 发作

解决了麻烦是非之地自然不会继续停留,钱志快马加鞭只希望能够尽快到达安全的小镇给李穆抓药,那毒留在身上一天就会损坏身体一天,越早拔出越好。他只恨自己不能飞不能一日千里的跑回皇宫去,给李穆抓回那些名贵的药材。

最重要的是根据李穆的描述那拨杀手最慢不过两日的功夫就会追上来,他们必须保持速度不叫他们追上来,最好能保持这个距离到清和。

清和是一个很大的交接中转站,交通四通八达,山路平路水路都有涉及,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到了清和那些人想再追上他们就很不容易了,因为他们不能确定他们走的是哪里的路,势必会分头追,这样实力就会分解开来,抵御起来也容易些。

而李穆急于赶到清和的原因是那批善款会在清和进行交接,而按照规矩交接下来的人要做档案整理和调查,这样就会在清河停留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负责押运到清和的那拨人是他的人,而且都是顶尖的高手死士,只要到了清和他就可以翻身!

然而构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李穆身体里的毒素虽然被压制住了却并不影响它们发作,到了晚上就又发作了起来,如果不是李穆自制能力好恐怕会自杀只求解脱。

白芍也没有别的法子想,只能把手帕叠好塞进他的嘴里咬着防止他咬到舌头,然后把他牢牢的抱在怀里给他唱歌。

李穆疼的根本就听不清白芍在唱什么,但是歌声有效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尽力的忽略身上的剧痛而去听白芍唱的是什么,手下意识的攥住白芍的胳膊。

白芍的胳膊被他攥的生疼,却转念一想他恐怕会更痛就随他去了,嘴里哼唱着一首英文歌。

李穆问她:“你唱的是哪里的方言?好生、好生奇怪。”

“是一个很远的地方的语言。”白芍知道和他解释吉利他肯定也不懂的,只是含糊的说。

“哦,那、那是什么意思啊。”

白芍用袖子擦去他脑门上的汗,轻声的和他解释:“这首歌的名字叫一切成空,意思我知道如何耳语也知道如何哭喊,我很清楚哪里能找到答案也明白如何编造谎言,我熟知该怎么装模作样也精通如何去暗中策划,我明白何时该面对真相也知道何时可抱着幻想…………”

李穆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想有一个人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可惜没有用,他全身上下像是被蚂蚁啃噬一般,从骨子的开始疼一直疼到外面,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他不是没有吃过苦的,当初练武的时候师傅一点也没有因为他是皇子而留情,当他想偷懒的时候师傅便冷冷对他说这个皇宫里有多少人,多少人就想要你的命,你不想练我也不逼你,反正最后死的不是我。

于是他就害怕了,他拼命的练武,从三伏练到三暑,把一身细皮嫩肉练成铜墙铁壁。他每天打拳练拳每天扎马步,他坚持不懈的练武,他脑子里天天回荡着师傅的那句话。

反正最后死的不是我。

他懂,作为皇帝的嫡长子是多么危险的存在,每个宫里都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甚至于——一把粹了毒的刀。

只是这回的痛,太痛,痛的他满地打滚几乎站不起来。

李穆迷迷糊糊的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还不是皇后的柔妃,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宫服越发衬得她貌美如花,她微笑着朝他招手,喊着:穆儿,你过来啊,到娘这里来啊。然而当他跑过去的时候,仍旧是那张脸却挂上了冷笑,直直的把一把尖刀插进他的胸口。

去死吧,她涂了鲜红的口脂的嘴唇一开一合道。

去死吧。

李穆想问她为什么却问不出口,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血流满一地,一如那年那个貌美女子身上的大红色。

原来一般无二的颜色也是有区别的,冷的,和,暖的。

他做错了什么?母后,穆儿做错了什么?

到底做错了什么?

“好……疼……”李穆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嘀嘀咕咕的喊着疼。

白芍拿了水喂给他喝,问他:“哪里痛?”

“胸口,好疼。”好疼,真的好疼,那把刀拔出去了吗?

白芍把手轻轻的附上去:“没事了,没事了,疼痛飞走了,没事了。”

李穆只感觉到一团温暖伏在了他的心口,下意识的去抓便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真好,他抓住了。

真好。

白芍哪里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只当他犯了癔症又见他抓得紧抽不回来就任由他去了,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竟然相安无事的睡了一夜。

李穆枕着白芍的膝盖睡的自然是很好,可怜的白芍被一个大活人压了一夜,第二天两条腿麻的几乎动不了,动一下就只感觉要死掉了。

“殿下,前面有一处空地,咱们歇歇脚吧。”钱志道。

“好,钱将军和令郎进马车睡一会儿吧,奔波了一夜想来劳累。”李穆抓着白芍的手道:“咱们出去走走。”

白芍呲牙咧嘴的道:”好。”

再不动弹一下,她估计会是第一个坐马车到下身瘫痪的人。

钱志估计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也就答应了下来,只是叮嘱两个人不要走远了。

李穆自下了车就一直拽着白芍的手,白芍本来注意力都在腿上也没注意,只是等腿好了才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种事情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一个大男人拽着女孩子的手都是不正常的。

“那个……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撒开。

“我们去那边。”李穆依旧是拽着白芍的手不撒开,拉着她径直往草丛里走,白芍挣扎不过只好跟着过去。

却发现了好大一片狗尾巴草。

“狗尾巴花。”白芍道。

李穆挑眉:“明明是狗尾巴草。”

“才不是,所有的植物都是会开花的。”白芍道:“你看上面的就是它的花儿,虽然不好看但是仍旧是花儿的。”

“但是不会结果就没有用。”

白芍道:“会不会开花并不重要啊,我觉得人生能够轰轰烈烈的开一次花就够了,能结果自然最好,不能结果也莫要强求嘛,啊!对了!”

白芍想是想起了什么,挣脱开了李穆的手往草地里跑去,李穆的手心猛的空了去,眼神变得很复杂。白芍没注意他的变化,兴冲冲的摘了一大堆狗尾巴草,一会儿就编了两只耳朵长长的狗尾巴花兔子。

“你看,是小兔子。”白芍裂开嘴巴笑:“我妈妈小时候教过我的。”

李穆弹了弹:“有何用处?”

“你不能什么东西都去想他们有什么用的,这样就没意思了,又不是什么东西都有用的。”

“没有用的东西要来有何意思?”

“那有的人还没有用呢,他们不还是活着。”白芍就地坐下,靠在大树上:“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没有理由的,反正想做就做了也不会影响别人。”

李穆道:“浪费光阴。”

白芍不去理他,只是将两只小兔子凑的更近了些,两只绿色的小东西凑在一起好不亲密,仿佛谁也离不开谁一样。

看着好生……碍眼。

李穆也靠着她坐下,一伸手就把其中一只拎着耳朵揪了起来:“说到底不过是死物,待到了京城,我送你一只活的。”

白芍说:“好啊,我要一对。”

“为什么?”

“因为一只孤零零的太可怜了。”白芍说:“不论是什么,一只都太可怜了。”

李穆看了看手心里的小兔子,确实,小小的形单影只的好不可怜,连耳朵似乎都耷拉下来了没有了精神。

“那还是放在一处吧。”李穆正准备把小兔子放回白芍的手心,白芍却快他一步将自己手心里的那只小兔子三下两下拆掉了。

李穆不解,白芍盯着他认真的道:“可是这天下就有一个人必须是一个人的,不能是两个,只能是一个,永远都只能是一个人。”

皇帝。

普天之下,只能有皇帝一个人。

而皇帝,也必须是一个人。

李穆看着她,看着她认真无比的眼睛,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是啊,只能是一个人,时间不在了,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白芍起身,一个人起身往前走去。

白芍看着在逆光里的他觉得眼睛里像是揉了沙子一样难受,他一个人默默的走在白光里,仿佛一伸手就会消失掉。

只有一个人,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就像是他手心里的那只绿色的小东西。

看你多可怜,只有一个,看我多可怜,只能一个。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只是他不怕苦也不怕饿,他怕最后都只能一个人。

然而从他杀了第一个说了他母后坏话的小太监的时候就明白了,他只能一个人。

这场戏已经开锣了,站在戏台子上的只有他一个人,开戏如此收场也如此,只有他一个人,只能他一个人。

李穆没有告诉白芍,只是刚才,就只有刚才,他忘记了这件事情而已。

他想如果他只能一个人,至少让这死物能够成双成对。

只是最后还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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