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南,苏浩,曾杨三人不知何时从天而降般出现在我面前,屈南还是戴着他那副和他整张脸并不特别匹配的黑框眼镜,曾杨看上去精神状态不甚好,象是有些疲倦的样子。
苏浩倒是精神抖擞的,屈南笑着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一阵子,冷不防凑近我耳旁,故作震惊的发问;“哎,您这身打扮,这是从哪儿来,准备往哪儿去啊!”说完还发出“嘿嘿”两声似有些邪恶的笑声。
曾杨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配一条洗白牛仔裤,难得一见的将披肩长发高高的束成马尾,明媚的阳光下她站在那里,尽管看上去有些疲惫,但依然遮挡不住她飘逸而又洒脱的风姿。
我用赞赏的目光注视着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苏浩一眼,苏浩正好迎上我的目光,虽然他掩饰的很巧妙,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他刹那间迅速闪躲的眼神,我注意到曾杨和苏浩似乎有了些隔阂,因为自始至终苏浩都站在屈南的身边,似乎是有意避开曾杨远一点,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过什么,且就在昨晚。
我上前挽住曾杨的手,曾杨对我笑笑,我俯在她耳边悄悄发问“怎么呢?什么情况啊?我咋觉得你情绪低落啊?”
曾杨看看我,淡淡的回我“没事,屈南来了,正好周末,说一起去杭州走走”屈南接话;“是啊,我这大老远的从宁夏到边疆再到西藏再回到北平,直接就来邀请您一同杭州游了”说完,不忘哈腰摆了个“请”的姿势,我完全低挡不住他那搞笑的姿态,忍不住蒙着嘴开始大笑。
苏浩猛的一敲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呀,差点忘记了,长东不是也住这儿吗?叫上他一同前往。”屈南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曾杨似乎想起了昨晚的事儿,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丁丁,你电话怎么关机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半响才说出一句话;“哦,手机,钥匙,都没了”,“什么?”曾杨,屈南,苏浩三人几乎一样惊讶的表情同时发问。
苏浩急忙说;“那你昨晚住哪儿的啊”屈南不怀好意的笑着说;“我说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原来昨晚没在家过夜啊”,我没有接屈南的话,答非所问的说“天气真好,去杭州挺好的,好久没去了”
曾杨指指我的居家服,怯生生的说“你,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去?”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皱巴巴的美其名曰居家服的格子睡衣,无奈的看着曾杨。
正苦恼间,不远处,我看见了水长东,他身边跟着一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子,我想也没想,激动的奔上去,他看见了我,并不觉得意外,很自然的递上一个麦当劳早餐的纸袋,我顺手接过,想说声谢谢,却忍了半天也说出口,他倒是爽快的说了句“赶紧,趁热吃,我开锁去”。
我只感觉一阵暖流涌上心头,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手指指身后,我想象得出背后的那三人一个一个瞠目结舌的表情,我甚至不敢转身面对他们,我内心开始忐忑,我不知道我为何有些紧张,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我在害怕什么呢,亦或者我是在逃避什么,我自己也不得而知。
水长东看到了苏浩他们,快步从我身边走过,迎了上去,我迟疑着转过身,从纸袋里掏出薯饼,一边啃着一边跟着水长东往前,我又想起,我是直接从水长东家里出来,我并没有洗漱,当然也没有刷牙,我看着被我啃了大半截的薯饼,心想,就我这么个一直号称自己有洁癖的人,居然也有不刷牙就直接啃食的经历。
我自己的总结是,人在饥饿难耐的时刻,什么都可以抛弃,所谓的面子,所谓的讲究,在这个时候都变得一文不值,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
我还想起了地震时那些死里逃生的人们,我记得当时公司里的那些同事很认真的讨论过,缺水的时候你会饮用自己的尿液来维持生命吗?我记得我的回答是“不,我宁死也不喝”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人的意志力和自我求生的能力是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没有体会过,没有经历过,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为了我那该死的虚荣心,毫无大脑的作答着实可笑。
我盯着那半截被我啃得歪七扭八的薯饼呆呆的思考着,我裂开嘴嘲笑了自己一把,“薛丁丁,你连食物的诱惑都挡不住,还把自己整成多么圣洁的模样”,
“喂喂喂”一个粗喉咙在召唤我,我茫然的抬起头,是屈南那张放大的脸,我第一次注意到,屈南的鼻子真的很大,在他那张圆脸上显得稍微有些格格不入,难怪这么有喜感,我神叨叨的“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屈南瞅着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看苏浩,再看看曾杨,说“曾杨,你这妹子神经质啊,没事尽在那傻笑”,我把头上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立在一旁一直没吱声的水长东,开口了,不紧不慢地的来了句“没事尽瞎哭的时候也不少”。站在一旁的蓝色工作服小伙看我们一行人互相调侃老半天,露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水长东注意到了,催促大家,说“都先上楼,开了锁再说”,一行人这才一路说笑着上了楼。
水长东请来的开锁师傅很专业,也就十来分钟时间,开锁,换锁就已全数完成,我还没来得及进屋拿钱包,水长东已经抢先付好了钱。
我招呼大家先进了屋,我自己则跑到卫生间赶紧洗漱完毕,我还很快的画了个淡淡的妆容,之后上楼换了身随意的西瓜红运动服才下楼。曾杨,苏浩,水长东坐在客厅里,齐刷刷的对我行注目礼,屈南在窗口捧着电话说着什么。
我诧异的看着曾杨他们,屈南恰好打完电话,一回头,忍不住惊呼“啊呀,丁丁,几分钟不见,变了个人啊,这土鸡变凤凰啊”说完毫不遮掩的哈哈哈哈狂笑不已,
苏浩也差上一句“还真是,刚还灰头土脸的,这回倒容光焕发了”曾杨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嘛,丁丁,头一次见你穿红色,真不错”,我禁不住有些得意,笑嘻嘻的看向水长东,他正注视着我 ,却没有任何表情,我有些小小的失望,我发觉我其实很在意他的看法,我期待着他至少赞许的目光,未曾想,他那张不苟言笑的面孔居然完全不动声色。
我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水长东,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他变幻多端的情绪,在他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属于他的那片世界?我对他愈发好奇,隐约中似乎我的内心正在起着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