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我们从络腮胡子家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去找过他,虽然我们偶尔在街上碰到几次,但都只是礼节性地打招呼,没有过多的交谈。
说起来时间也过得真快,离那次我们在络腮胡子家做总结交谈的时候已经过了快六年了。
在这六年里,我没有再惹事,不让自己处于危险中不让别人和我有太多的接触,虽说没有人再说我是恶魔之子了,可是说我是个怪小子的人是越来越多,这使得我身边可以说话的人只有亚菲。虽说我可以正常生活,但还是生活得小心翼翼的,这一点让我还是比较苦恼的。
因为脑子里莫名的就有很多知识(其实这是在调查之前没有的,也可能是在我的左眼烧坏之前是没有的),使得我根本不用听老师讲的东西就能明白,所以我也不用去担心考试的问题,很辛运的因为我和亚菲总是包揽着第一第二所以这对我们的好处很大。我因为不能让同学受到我的牵连,我几乎不能和他们有接触,逃课就成了家常便饭。我经常在一些不熟悉班级老师的课上逃课,这样不会被发现,也因为我的小心翼翼没有人再受到我的牵连,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这至少不会让我背上罪恶感,不会担心被上帝惩罚。
其实这些年里我们也一直算是在等待,漫长而又没有目的的等待,等待老者所说的时机。
但在以后我回想起这些年来,我却觉得我或许等不到这个时机会更好。
因为祖母是花旗人,所以康妮姑妈每年也就和我们一起过感恩节。
吉利人是不过感恩节的所以一般很少有见火鸡,可是偏偏让祖母无意中在镇上发现了一个花旗人,他的家里有一个还算是比较大的农场,每年感恩节祖母都会去他们家买一只火鸡。
其实我和亚菲也是挺期待感恩节的,因为我们四个人的生活费几乎就是靠祖母的工钱和康妮姑妈打点零工赚来的,所以本身就不怎么富裕,再加上供我们上学可以随意支出的钱就更少了。所以感恩节的火鸡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大餐了。
这次的感恩节正好在周末,我和亚菲都待在家里,祖母一大早就去镇上了,我和亚菲在家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今天晚上的晚饭就觉得肚子好像饿了,总之是馋得慌。
我和亚菲在家里无聊着等着,但是快到午饭时间了祖母还是没有回来,更糟糕的是,康妮姑妈也不知道去哪了,这让我和亚菲有些焦急,我们的肚子早就饿了,但是康妮姑妈和祖母都不见了,我们又不会做饭,我看着亚菲,有些无奈的问她:“现在怎么办?”
“等。”
“……”
我们又继续很无奈的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总觉得可能会出什么事,心跳不知道有多快,我拍了一下亚菲的肩膀:“亚菲……”
“嗯怎么了?”
“我觉得可能会出事,总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有些莫名的紧张还是害怕。”
亚菲听了我说的话,伸出手来拍了一下我的脑门,站起来有些烦躁的说道:“真是的你个乌鸦嘴不要乱说话,要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我肯定觉得矫情死了,可是你这么个被诅咒的家伙说这种话可真是让我伤脑筋,现在只能祈祷你说的话不要成真了,要真出点什么事那可糟了!”
亚菲说的话让我有些委屈和无奈:“难道我想被诅咒吗?我说我们在家里傻等还不如去找找她们,找不到康妮姑妈也总能去镇上问问,找到祖母去买火鸡的地方。”
“那还等什么,走啊。”亚菲也不磨蹭,就直接向外走出去。看到亚菲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也只有跟在她的后面。
我和亚菲在路上也没有太磨蹭,二十多分钟就走到镇上去了,我们找了一个还算是比较大的商店,走过去问那的老板:“先生您好,请问您知道这附近哪有花旗人住的地方吗?嗯,他家里应该有个农场,而且他养火鸡。今天是感恩节,我的祖母去他家买火机了,可是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家,我们有些着急想来找她。”
“这样啊……我想想……应该没有的。”
“那打扰您了,再见。”
“再见。”
我和亚菲没有找到任何消息只好继续往前走,然后找了路边的一个乞丐,给他了一个卢比,然后问他:“您好,请问您知道这附近哪有花旗人吗,他……”
还不等我话说完那个乞丐就插嘴道:“哈哈,你是说那个小气刻薄花旗人吗?太好了,上帝今天终于给他惩罚啦哈哈!谁叫他总是待人尖酸刻薄,今天遭报应了哈哈!他们一家都被人杀了!被人杀了……”
听了他说的话我有些急了,揪着他的领子,大声问他:“你说什么!瞎编的吧,这种话你怎么也敢乱说!”
亚菲看我情绪有些激动,把我紧篡这乞丐衣领的手拉下来,然后对乞丐淡淡的说了一句:“但愿你是瞎说的。”说完又对我说:“傻了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去那个花旗人家里。别发呆了。”
我和亚菲一路问下来挺快就找到那个花旗人的农场,也就是他的家。他家的门口围着不少人,他们都是在一旁指指点点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人进到里面去。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弄清楚他们在议论什么,这里发生事情的具体经过。总之一路上问下来我也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变态杀人狂把他家一家人都杀死了。
在我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我非但没有害怕,而是冷静得出奇。
这份冷静更让我从心底里害怕。
我拨开人群,挤出去想去那个花旗人的农场里看看情况。我现在只想想看到我的祖母。
我正准备冲进去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我,我本想开口破骂,却在看到了她的容貌后惊呆了——她分明就是塞马罗的母亲!
这……这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吗?不,一定不是。那为什么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简直让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现在我顾不得这么多,只好挣脱她的手冲向农场里,但耳后还是响起了她大喊的声音:“小家伙,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里面的场景不是小孩子受得了的!”
我刚进到农场里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这种味道太让人作呕了。我忍住胃中的翻滚,看向农场里的景象——绿色的草地大片都被血染成红色,草地上还躺着几个人,可惜的是,这几个人,不应该是尸体都不够完整,不是没有手臂就是尸首异处,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其中还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看上去也就是个三四岁的样子,只能说这个凶手也真够变态的,也真是狠心下得了手。可是让我有些庆幸,或者说更多是害怕的是——这其中没有我的祖母。我不知道这个代表着什么,是祖母逃过这一劫还是其他的,我不敢想,我怕最坏的想法真的就是现实。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紧张,我两脚一软,一屁股坐到了猩红的草地上。我感觉我坐在地上有好长时间了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应该是去找祖母,而不是害怕,我应该保持冷静。
可是我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更确切的是,少了点什么。
亚菲。
没错是亚菲。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我发现只有亚菲在我身边我才能更加冷静的思考,亚菲冷静淡然从容的样子总能很好的影响我。
我向四周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亚菲。她去哪了呢?她能去哪呢?难道她自己回家了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此时特别焦躁,特别想要找到亚菲。正当我准备起身去找亚菲的时候有人捂住了我的嘴巴,然后示意我往水箱后面去,等我走到水箱后面去的时候那人才松开了捂住我的嘴的手。当我看清了那人的时候我不禁惊呼出来:“亚菲,你——”还不等我说完,她又捂住了我的嘴,我很疑惑的看向亚菲,她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眼睛又瞟向一个地方。
我顺着亚菲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中年男人背对着我们坐着,他的面前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可惜距离有些远看不见。我正准备走出去看个究竟的时候,亚菲突然很用力地拉了我一下,使我的整个身体又全部被水箱遮住。
水箱不是很大,放在墙角,与墙面之间只有大约三十五公分的缝隙,我和亚菲如果侧面站在里面的话是比较轻松的,可惜水箱没有那么大,我们只有对着进来的路站着,而刚才又因为亚菲的拉扯,我和亚菲现在几乎是脸贴着脸站着。亚菲呼出来的热气全都打在我的脸上,痒痒的,不过也挺舒服。这时亚菲用手捅了我一下,让我转过身去看外面发生的事情。我有些笨的转过身,不过在转身之前我也是很清楚的看到亚菲的脸红了。
可是我后来看到的东西真的是让我这一生都忘不了——
我看到那个大叔把一个人拖到那些尸体中间,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我注意看了过后发现那个女人就是我的祖母!那个大叔把祖母的头发拆了,让祖母的头发披下来,然后仔细的给祖母梳头。看样子祖母应该是很害怕,而且我还隐约的看到祖母的肚子上在流血。
我想如果后面没有亚菲拉着的话我早就冲出去了吧。
那个大叔帮祖母很仔细的梳头有一会了,正当我放下心来的时候那个大叔突然猛地一扯祖母的头发,然后大声的说些什么,但是我和他们的距离太远,我根本就听不见,突然那个大叔用手掐着祖母的脖子,然后坐在祖母身上,我看见祖母很痛苦的挥着手臂,我被亚菲强拉住并且我也尽量这克制住不让自己冲出去。可是那个大叔突然就从地上拿起一把刀,然后刺向祖母的心脏。祖母的手又在空中挥动了几下,然后就垂了下去。
让我想不到的是,那个杀害祖母的大叔竟然还大笑了起来。我实在是忍不出了,冲了出去,那个杀人犯也注意到了我的出现,拿着刀怪笑着冲我跑了过来,我也没有躲,就很傻的向他冲了过去,他拿刀向我刺了过来,我躲了一下,可惜刀还是划到了我的手臂。
刺痛感令我清醒了许多。我和那个大叔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突然他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又好像是被什么推了一下,倒在了地上。而可悲的是,他手上的刀正好刺向他的喉咙,刺下去的一瞬间,顿时血溅得四处都是。看着这血腥的场面我反倒没有害怕,我走过去推了一下尸体,然后把刀从他的喉咙里拔出来,又向他的心脏刺去,我觉得这样才对的起祖母。
我站起来,转过身看到亚菲站到我的身后。她的眼眶很红,鼻子也是,她看着我,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过身不再看我。
这个时候我的脑袋里哪还顾着去想亚菲怎么了,整个脑子里都只有一句话,“祖母死了”。
是的,祖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