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杂役司(1)
第四十三章 杂役司(1)

我扫着扫着仿佛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笑声,吓得我手中的扫帚都要丢了出去,本能地喊了一声,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可是当我回过头,还是没有一个人,再转头看过去,前面只有灯笼幽暗的灯光,随着寒风一颠一颠。

女鬼?!

这是我心里的第一个反应。关于皇宫的传说是无穷尽的,传说这里含冤而死的人,晚上都会出来悲泣。看着面前剩下的距离也不多了,我逃也似的拎着扫帚跑离了这个地方,推开房门,里面的鼾声此起彼伏,我蹑手蹑脚地放好东西,脱下湿漉漉的鞋子,搓了搓冰冷得已经麻木了的双脚,挤在一个小角落里,头一挨枕头便睡了过去。

迷迷蒙蒙中,我的身体被推来推去,只觉得非常的不舒服,嘴里含糊地喊着:“干嘛呀?”眼睛迷迷蒙蒙地睁开,却看到在昏黄的烛光下,房里别的姑娘正忙忙碌碌地起床穿衣,有的已经梳洗完毕拿上工具出门。我又躺了十几秒钟,总算大脑慢慢地清醒过来,是的,从今天起,我要起床干活,每天早上起床都会有无数的活等着我干。

大脑显然没有休息够,看着外面的天空,上面的星星还闪耀着,我甚至怀疑我睡的时间超不超过一个时辰。双脚也没有温暖起来,以伸进那尚还湿着的鞋子,只觉得刺骨寒冷。走在路上好像能能挤出水来,我哆嗦着拿起扫帚走出去,刚想走去西宫那边,就被黄岐叫住:“梁旖,你先去御花园清一下枯枝,之后再去清扫。”

我一愣,果然这里的差事不是那么好当的,刚刚我心里还在窃喜昨日自己扫得认真,今天工作量不会那么大了,没想到,一日是不同一日。无奈之下,我又得转了方向,别的姑娘听到吩咐后转头有些诧异地看我一眼,然后又淡漠地转头去干自己的活。

如果说,扫地是一件苦差事,那么,清理枯枝,就是苦差事中的苦差事。

不知耗了多久,我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腿都蹲得麻木了,用双手去挑拣枯枝。落在地上的会有人直接清扫,而我却要用手去掏,缝隙里的,盆里的,落到水池里的……我的手不出一会儿就冻得通红,而这个巨大的御花园,也让我傻了眼。

所以,当我蹲在一块石头上,弓着身子,使劲儿伸长了胳膊想要取到一条落在假山里的枯枝时,心里真的是没有想法了。这里还有几个姑娘在扫地,沙沙沙的声音,我忽然好羡慕她们,可以这么轻松,只要扫扫地便可以。现在我是腰酸背痛。

“我来帮你。”正当我和那枯枝奋战的时候,一个亲切的声音落入耳里,我回过头,一个穿着和我一样服装的姑娘对着我笑,她弯下腰,很娴熟地侧着身子将那枯枝拣出来,我这才看到她放到地上的扫帚,万分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我记得你,你是昨天过来的吧,我们睡在同屋,我叫珍儿。”她说话时让人感觉很亲切像是邻居家的大姐,我赶紧低下头,恭顺地说:“谢谢珍姐,我叫梁旖。”

“没事,我都在这里做了三年了,你刚来所以不适应。这些活其实做多了就快了。”珍儿说起来好似满不在乎,她笑得那么坦荡自然,好似一切都很轻松。我点点头,道:“恩,我会慢慢适应的。”

“你以前是哪个宫的?”她又问道,我心里一惊,抬头看她,可是她眼里没有一点隐藏的成分,见我惊愕的神情,她又道,“最近宫里没有新招宫女,你应该也是做错事被罚过来的吧。”

我的脑子快速地运转着,怎么回答她,在乾清宫?不,肯定不行,这样肯定会在杂役司引起轩然大波,慈宁宫?也不行,我早就不在太后那里做事了,怎么能让她老人家担这个恶名?就在我慌乱地想事时,珍儿直接把她的手搭到我肩膀上,呵呵地笑着:“看你吓的。没事,这里至少有一半宫女都是被处罚过来的,基本来了这里以后主子也就不管不问了的。大家都一样。”

我默默咀嚼着她的话,看了一眼她的手,虽然现在粗糙充满伤口,可是仍然可辨认出以前白皙的皮肤和修长的手指,有些犹豫地问:“你……?”

“恩,我以前是兰妃娘娘宫中奉茶的。有一次我不小心被烫到打翻了茶杯,就被罚过来了,三年了。”她说这话时也坦坦然然,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理所当然。而我却在心里惊讶,只是打翻了茶杯,便要被贬过来,看那充满伤口的手,怕是这一辈子也没法保养回以前的晶莹细致了。兰妃娘娘未免对下人太过严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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