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在那里。

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有些躲闪道：“皇上不要取笑奴婢了。”

他却用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把我的下巴扳回来，强迫着我直视着他的双眼，那里幽深，犹如荒漠的天空，辽远寂静得让人害怕。

“最后一次，朕问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他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犹豫了下，终于，还是咬着唇，微微地摇了摇头，内心是满满的恐惧。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他说完，然后一把抓起我，将我半拉半拖出了房门，扔给门口的侍卫，语气冰冷，“梁旖犯下大错，迟迟不肯悔改，打发去杂役司，终身服役。”

我听着，到了最后四个字，恍如惊雷，劈在我的头上。

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黑色玄风的背影，似乎敛聚了天下所有的黑暗，无情，冰冷。

“皇……”话未喊出口，我的嘴巴已经被用麻布堵上，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将我拖离了小院子。

“奴婢梁旖，给公公请安。”我恭顺地低头，管理杂役司的大公公当然不可能有空来管我这一个小小的奴婢，所以，现在我面前的，不过是单单管理宫里清洁这一块的总管黄岐公公。

皇宫面积巨大，私人宫殿的常规清理都由宫殿里的奴才完成，而在宫道上以及一些前朝办事的地方，或者是像御花园这种地方，清洁工作都由这里完成。这里有大大小小两百多位宫女太监，宫女占大多数，分开五个房住，每个房里都满满当当地挤下近三十人，当然，这里不会有分床一说，三十人挤在一个平面上，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地翻身。

其实杂役司不乏灵巧的宫女，有的不小心犯了错，被罚过来的，还有的是一开始就被派了来做粗使丫头。但无论是哪一类，到了这里以后便都过着一样的生活，每天天不亮就赶去清扫，然后晚上疲惫不堪地回来，一旦遇到检查出错，还要受到责罚。

就连穿着的衣服，都是用粗制的材料，随随便便地缝制，大力搓洗几下便会脱线，而只能晚上冒着严寒躲在廊亭的灯笼下哆哆嗦嗦地修补。

“恩，你以后负责西宫那一块儿，马上过去。”黄岐多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只是让一个宫女扔给我一把破烂的扫帚便走了。我看着自己一身灰溜溜的衣服，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如此才好。在这里只有劳动，没有心机，没有烦恼，每日做完事便睡觉，过着过着便好了。”

可是，当我站在西宫旁那条长长而又寂静无人的宫道上时，才彻彻底底地傻了眼。什么啊！竟然那么长的距离，这里堆满了积雪，我一个人做了两个时辰，鞋子早已被雪水润湿，冰冷刺骨，冻得瑟瑟发抖，可是一看，我扫的距离，还不足十分之一。

早就听闻底层宫女生活辛苦，看来，以前我真是太天真。

“梁旖呢？！”正埋头扫地，忽然听到一个尖锐的嗓音，我茫然地抬起头，只见到总管黄岐，他看着我，大声责骂：“怎么才扫了那么一点？现在天都要黑了！罚你今晚不准吃饭！”

“可是……”我刚刚想出声解释，这么大的工作量，我一个人完成是不可能的嘛！还没等我做声，黄岐已经离开。

我愣愣地站着原地，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胳膊腿，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累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我连晚饭都没了。

一直扫到夜晚，宫道上只有灯笼的亮光，我扫地的沙沙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声响。我抿着嘴，全心身专注于这项事业中，心里好像在和自己较劲。宫道里的风总是特别的大，呼呼地吹着，吹得人心底发寒，加上这里没有人烟，我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地升腾，总觉得，后面有人，经常扫着扫着又惊恐万分地往后看，可是长长的宫道上除了我以外空无一人，想起很多宫里的传说，只觉得越来越害怕，连那风声都仿佛带着诡异。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