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内，宾客喧嚣，翩然若市。

一女子手抱琵笆半遮面坐立于大台子上，唱着软侬细语的江南小调，一女子身穿火红舞衣，手脚腰部皆配有璎珞铃铛，妖娆大胆地舞姿配着琵琶声与铃铛声分外诱人。

几名宾客看得兴来，将银子与水果纷纷丢上了大台之上。

十来名身穿杏红色衣裙的女子穿梭在各个桌前，斟茶递水灌酒。

“啊。”一名跑堂的女子惊呼一声。

“怎么了？”陆红袖看着她有些潮湿的衣服。

她有些不安地指着一张桌，坐着几个男子，“小姐，那边有几位爷好难伺候，之前嫌我倒得茶不是烫了就是凉了，摆明了来找茬，又嫌我伺候的不好，还把水倒到我的衣服上。”

陆红袖顺着她的手指看向那一桌，背对着她坐了一个紫衣男子，身侧还各坐了一名黑衣男子。“我知道了，你去换身衣服吧，我去招呼着。”

女孩呼了口气，有提醒了句，“小姐，小心着。”

陆红袖点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托盘，便去了后厨又拿了份茶水，这次倒好她一次性的拿了三种，一份凉的， 一份热的，一份温的。

她平静的端着茶水放到了桌上，“客观，这是你们要的茶水。”

身侧传来一个不耐的声音，“我只要了一份。”

“是，客观是只要了一份。但先前的小二伺候不了客观，我也不知道客观叫了什么茶水，因着客观喜好，便把冷的热的温的茶水都拿来了，看看客观喜欢喝什么？”陆红袖的声音依旧不喜不怒。

身侧的男子似乎被噎了一下，顿了顿。

“呵呵，没事，你上茶吧。”离她最近的一名男子轻笑出声。

陆红袖抬眸，“谢......”顿时愣住了，想要道谢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身边的黑衣男子一双墨瞳黑的纯粹而深沉，如漩涡一般的令人无法自拔。

她怎么会忘？怎么可能忘记？忘记五年前同样的一个男子同一双眼坐在行刑台上睥睨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自己？心中那一股子冰冷与仇恨快要把她粉碎、融化...

她垂下了眸子，怕自己流露出太多的心思，“奴家给各位爷斟茶。”素手握着茶壶的手柄，将壶中的水，慢慢倾倒下，一瞬间整桌都茶香四溢。

“恩，给我们上金玉翡翠汤，山药拔丝，西湖醋鱼，芙蓉鱼骨，琵琶大虾，金钱香菇，银耳蛤蜊汤，宫爆里脊。记得饭后再上一些索饼和一些甜点，至于甜点，你看着办吧。”

陆红袖低着头应着，报菜名的是身侧的紫衣男子，他两手端着的放在两只膝盖上左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翡翠扳指，十只手指修得圆润光洁。

“咦？姑娘，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紫衣男子微微低下了身子，想要看陆红袖的脸。

陆红袖微微一撇，紫衣男子风华如月，一如五年前，那绝世的容颜，狠厉的作风，陆红袖一瞬间便记起了他。

心里静了下来，知道如果一露出马脚那后果是不可想象的。陆红袖抬起了脸，笑道：“奴家并不曾见过像公子如此俊美的男人，若是见了，哪还记不得了。”

紫玉坐直身子，啪的一下打开了折扇，摇了摇，“说的也是，姑娘上菜吧。”

凌波楼的厨娘一绝，不仅食物美而且动作也是很快，除了几道十分费时的菜色，其余的几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便完成了，其速度不得不让人咂舌。

紫玉放下了扇子，看着摆在桌上的一道道菜色，颜色十分新鲜样式也很特别，他微微眯着眼，用合着的折扇抵着唇，打了个慵懒的哈欠。

“紫玉，今个没睡醒？”杜霖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

“昨个才班师回朝，就被家里的老娘拉回家，硬是塞给我一个女人，要我忙着造人。”紫玉的神色有些懊恼。

坐在杜霖容对面的岳清闷笑出声，“紫玉也难为你了。”

陆红袖也装模作样的掩着唇笑了笑，“估摸着也是夫人想要孙子，也实属正常。”

紫玉蓦地抬起了脑袋，瞪了她一眼。岳清嘿嘿一笑，“喂，你这丫头挺机灵的，坐下和我们一起聊聊吧。”

陆红袖倒是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毫不客气的坐到了紫玉对面的那个位子。紫玉拿起筷子尝尝菜时不时地打量着坐在对面丫头。

“我怎么越看你越眼熟，是不是在哪见过？”还没等陆红袖的说辞，自己又开始喃喃了，“也不对啊，要是真的见过你这么漂亮的丫头，我应该早就把你带回身边了。”

陆红袖不语，淡淡地笑着，时不时和身侧的岳清交谈几句，先后的饭菜也全部送到了桌上，杜霖容几人倒也吃着欢快。

陆红袖微微垂着眉，两鬓乌发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下，挡住了三个男人的视线，陆红袖用眼角看着一边低着头不怎么说话的杜霖容，想着怎么和他搭上话。

“几位公子，都一表人才，想来身份也是个个不烦，奴家姓陆，名红袖，想要与几位公子结交，不知意下如何？当然几位公子也可以选择不回答，奴家不过一个平民女子，几位公子看不起奴家也实属应当。”

此话一出，三个男人就知道这女子为人爽快，倒也值得相交，再加上这一家凌波楼，在衢南日后打探消息也是分方便，便拱手一一报上家室与身份。

“在下杜霖容，在下不才不过一名刑部侍郎，家父杜成琛。”杜霖容率先站了起来。

紧接着岳清便也，大大咧咧地回了，“我呢，是岳清，也没他两那么有才，家中是行商的，尚有几分财力，家里的老头也是行商的，家里还养了两只母老虎。”岳清为人幽默，倒是把陆红袖逗笑了。

紫玉没有站起来，嘴里叼着一棵青菜，手里的筷子夹着一颗肉丸，一边往嘴里塞着菜，一边回答，“你也听到他们叫我的名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现在呢，暂时算是一名军师。”原来是军师难怪那日住在主帐他泰然自若地坐那下棋。

不过现在如论如何都要想尽办法与杜霖容打上关系，“杜公子好生厉害，年纪轻轻便是刑部侍郎了，紫玉公子好才学，行军布阵是不是很厉害？”

紫玉大咧咧地夹起桌上的大虾，含糊不清道：“到了打仗的时候就知道了，一切看谋略的。”

这杜霖容依旧没有说话，低着头品着茶看不出心思。

到底怎么才能接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