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长剑悄悄地掀开了帐篷一角,又放了下来,整了整头上的头盔便大摇大摆的出去了,刚出去一队巡逻兵便到了。
带队的士兵怪异地看着她道:“喂,小子,你是哪个队的?怎么在这晃悠。”
董嫃瞟了一眼,发现这个领头的将领腰间挂着一块令牌,只看了一眼,董嫃便低下了脑袋道:“我是紫爷帐前的守卫,紫爷吩咐属下去前方查探。”
那个带着小队的士兵估计听到董嫃是紫玉的手下一下子便恭敬了起来,“爷,那你小心着点,夜里黑,带盏灯。”
董嫃依旧低着脑袋,粗着嗓子道“胡说什么呢,万一前面有埋伏,带着灯不就暴露目标了吗?这么点东西,打了这么久的仗,怎么着都还不明白!”
那名侍卫连声称是,不再说话,带着队伍离开了,开来这里纪律挺严明的,估计巡逻换队有着相应的时间的。
董嫃低着头,看着寂静的夜空判断时间,可夜色黑的可怕,也没这方面经验的董嫃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要说是青天白日的那还好说,不过如今是黑夜,连白天都不是很分得清时辰的她更被说什么晚上了。
她急匆匆向前走去却不知道到底去哪个方向才能到衢南,只能躲进看着比较葱郁的密林中去,这片林子很大,沐浴在月色的空明之中,低头却看不到半点的月光,头顶的树木将唯一的光线遮掩住了。
她回过头也只能看到那驻军处一点点火光,看来这个林子大的很。她一步步向丛林深处走去,忽然一只手从身边的草丛伸出,一把将她拉进了草丛之中。
董嫃心头一跳,莫非是敌军追来,便想惊呼出声,一只纤细的手便飞快捂住了她的嘴,轻声道:“别出声,是我。”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董嫃惊喜地抬起头,看着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子,轻声唤道:“嫂嫂,你也逃出来了。”
柳随之点点头,“原本我还怕你逃不出来,正准备回去救你,看来是是我多虑了。”
董嫃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嫂,我杀了人,逃了出来。”
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柳随之有些感叹,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你做的对,你记住,那是你的敌人,无论如何面对你的敌人绝不能有任何心软的时候,想想的你爹娘,她们是如何死的。”
她的话才刚说完,林子里不远处便传来了火光,柳随之一顿,看了看那处的火光,再回过头看着董嫃那张冰冷的小脸,现在想想是时候了。
“嫃儿,你听着,侍卫都已经追过来了,他们已经发现了,现在我必须引开他们,你要好好的活着,即使再痛再苦都要好好活着,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整个董家,为你爹,为你娘,为我,从今开始,你的命不是只属于你了,懂吗?”
柳随之的这番话,带着决绝也带着必死的心态,董嫃连连摇头,脸上终于破冰,泪珠一滴滴从眼眶滑落,她没有了爹,没有了娘,没有了哥哥,也没有了家,如今只剩下一个嫂嫂,难道这唯一一个亲人也再也守不住了吗?
看着她连连摇头,柳随之不明白,如果她知道了真相,还会不会为她落泪了。
“嫃儿,听话。一直往西走,不要回头,去衢南,找陆好男。”
说着手指飞快地点在了董嫃的穴道上,董嫃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记住,流着柳家血的孩子,流血不流泪,答应嫂子,这一辈子,这是最后一次落泪。”
柳随之抬起了衣袖,一点一点擦干了董嫃脸上的泪水,手快速的拨出些许树枝,将董嫃放倒在了地上,再把树枝草叶这盖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遮的严严实实的柳随之,咬咬唇,抱住了她的身子。便起身,再也不留恋地,向着前方跑去。
前方忽然响起了一阵躁动,接着便是兵器的纠缠声,董嫃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上,目光中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似乎前方的兵器声没有了,不过了一会便传来了士兵的叫骂声,还有衣衫的撕裂声。董嫃忽然觉得有些颤抖,她不是被点了穴了吗,怎么还会颤抖?难道颤抖的只是她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董嫃的身子开始有些麻木了,还有些瘙痒,她拿手正想要去抓,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她甩了甩手,还有些酥麻感,看了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连天色都有些泛白了,董嫃拨开了盖在身上的树枝,爬了起来,身体还有些麻麻的刺痛感。董嫃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了眼军队的方向,哪里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也没有了半点火光,可能军队也已经出发了。
昨夜的一切恍然若梦,柳随之的话还弥漫在耳边,她低下了头,微微咬着唇,不禁意的握紧了两手,她闭上了双眸,看向了西边,松了手,举步向着西方走去,不再回头。
董嫃一步步地走着,她只觉得走了很久,走了很多路,她再次掏出袖子中的那块布绢,布绢上绣着一座非常华丽的阁楼,名唤凌波楼。旁边还绣着一首小诗:玉山飘渺望蓬莱,碧落星河只手摘。谁看青娥舒羽袖,东风不上凤凰台。
董嫃抬头看着西边,不知道路途带有多远。
帝都,邺城,尚书府。
尚书府的布局极为雅致,尚书大人喜爱苏州院楼,所以尚书府一切都是根据苏州园林的布局规划的。
假山、亭台、溪流、圆拱门、半月桥、繁花异草、亭台楼阁、水榭小居........一切如画。
杜霖容端坐在书房内,摆满了笔的笔架旁放着一大叠的文书。
昨日董家覆灭,勾结的党羽并未算清,而董家将朝廷的消息贩卖给了敌国,朝政之内全在想着怎么补救,为了不和贩卖的消息一致,连行军的路程都提前了一个月的时间,由于时间的提早,朝中无法征得更多的粮草,即使行军也坚持不了两个月,着实让人头疼。
杜霖容想着如何再来争取更多的粮食,房门轻叩,杜霖容抬头看见一角淡紫色的衣裙,楚心慈微微一笑,踏着轻盈的步伐。她上穿月白色对襟绣红海棠內衫外套一枚红色薄纱小褂,下身着淡紫色流苏裙,随着她的步伐,腰间佩戴的璎珞丁玲作响。她的妆容画得很精致,白皙的小脸上还沾过了少许的胭脂,看上去多了些活力,她的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陶瓷杯。
“表哥,听姑妈说,你昨天一整夜都没睡,又在忙公务了吧,也不能不顾着身子。”楚心慈说着将手中的陶瓷杯放在了杜霖容的桌案上。
“怎么不好好休息,你的身子还没好。”杜霖容看了她一眼,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
“哪还没好,平日里姑妈给我补这补那的,又让我整日的休息,我躺着可是连骨头都酥了,大夫不也说了嘛,不过身子有些虚罢了,哪里有什么大碍呢。”楚心慈边说边走到书架边,抽出了一本游记,便随意的坐在一边翻阅了起来。
“就算这样,你也要顾着点身子,叔父托我爹照顾着你,不就是因为京城里的药材好,让你养着身子吗?”杜霖容喝了口茶,便对着楚心慈淳淳教育了起来。
楚心慈掩嘴偷笑,道:“表哥你过滤了,瞧瞧瞧瞧,这模样和我娘有的一比了。”
“得得得,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过些日子,等叔父来了后,有的管你。”杜霖容再次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公文。
微微抬眸美目浸染开荡漾珠玉流光,楚心慈心中泛着暖意,这个表哥说到底还是挺关心她的,想着前几日姑妈在闺房之中与她私语,谈论着她与表哥的婚事,脸上没由来地一阵红晕,笑靥微婉,黛眉微垂,浅笑一抹昳丽舒心淡然,带着女儿家的娇羞。
可惜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依旧伏案写文,丝毫看不到此刻的风光无限。
楚心慈隔着书悄悄地看着伏案挥笔疾书的男子,容颜俊秀,为官清廉,日后前途无量,是个绝对上好的丈夫人选,也难怪京中有那么多官家小姐想要嫁给他了。
“天干物燥,克不及表妹目光似火啊。”杜霖容依旧低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看着公文。
倒是把偷看他的楚心慈说的再次羞了脸,“表哥,若你你没有看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呢?”
杜霖容轻笑出声,终于从案前抬起了头,再次端起了茶杯,轻抿了一口,“行了,别贫嘴了。你还是去娘那吧,你在这我还要边照看着你,没法看公文了。”
“表哥话不是这么说,我保证不发出声音,不会吵你,行吗?我就想在这里陪你而已。”楚心慈放下了手中遮挡视线的那本游记。
“好好好,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记住不要打扰我。”
楚心慈听着就笑了,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