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少！”

正和陈叔说着什么的公玉少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那声音仿佛一下子就从门外钻进了耳朵里，就跟雷打在自己耳朵边上一样。

紧跟着，他就看见第五贺麟扛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他面前，杀气腾腾的样子让人觉得似乎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招惹了他，而事实上，的确是这样的。

陈叔没见过这种状况，一下子晃了神，只知道呆呆的站在公玉少身边，身体下意识地挡在了自家公子跟前。因为现在的第五贺麟，环绕在他身边的一圈淡淡的碧蓝色的雾气，看起来并不友善。

拍了拍陈叔的肩膀，公玉少道：“陈叔，你去忙吧。”

“可是公子……”陈叔担心。

“没事的，去吧。”轻轻将陈叔推出门外，公玉少才正视了第五贺麟肩膀上的那个女人。

那一身红衣，在苏州的时候见过一次，映入眼帘的瞬间就已经扎进了他的心，再无法抹去。

那张脸，即便再怎么冷漠，也是熟悉的。

“第五……”

“阿少，我把她带来了。一切事情，一切始末，难道你不想弄清楚么？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和苏落落长得这么像？”第五贺麟开口，微微蹙着眉，道：“皇，您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瞬间，公玉少脸色剧变，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是镜无的事实，盯着第五贺麟，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少！不是！镜！无！”

“抱歉，我又认错了。”第五贺麟眼神一瞥，将凤凰女搁在椅子上。

第五贺麟扭过头，将凤凰女歪向一边的脑袋摆正，用极其冰冷的语气问道：“是要我替你说，还是你亲口对他说？”

凤凰女眨巴了一下眼睛，邪魅地一扬嘴角，道：“说什么？说本大人就是苏落落么？本大人……怎么可能会是落落呢？”

公玉少皱眉，压低了嗓门沉声道：“那缘何在苏州的时候，你说你是苏落落？”

“身为要杀你的人，怎么可以不知道你的弱点是什么？”对于公玉少的问题，凤凰女嗤之以鼻。

第五贺麟扭头，淡淡道：“看样子，你仍神志不清啊！”

“什么意思？”公玉少皱紧了眉头，忽然的有点不知所措。

“凤凰女就是苏落落，苏落落就是凤凰女，就这么简单。”第五贺麟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话，却在公玉少的心里扔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波涛汹涌，漩涡四起。

“不可能！”当即否决，对公玉少来说，这个答案简直荒谬！

“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就算是双生子，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公玉少，你在见到她的时候，难道心里就没疑惑过？”第五贺麟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极具压迫性地看着公玉少，看的他步步后退。

第二次听到了这句话，公玉少真的一度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去相信，可是一旦相信了之后，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原以为关于自己身份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可偏偏又撤出了凤凰女，真是让人一刻都得不到安宁。

“凤凰女，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本尊代劳了。”第五贺麟轻轻瞥了一眼倚靠在椅子上不得动弹的凤凰女，说道。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江南春色，总是让人流连忘返的。

这样明媚的春，若是遇上一位翩翩佳公子，成就一段美满良缘，便也是人生中一大乐事了吧！

堤头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辫子，头顶着一圈柳叶儿，其间插着几株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衬着她粉嫩的小脸，桃色霏霏，实在没法不让人想要冲上去咬一口的冲动。

“小凤啊，你娘叫你回家吃饭啦！”一个邻家的大婶挎着篮子路过，朝着小姑娘嚎了一嗓子。

“知道啦！谢谢王婶儿！”回眸一笑，露出一派干净整齐的贝齿，阳光在她齿间流转，映出了两汪荡漾的泉水。

跳下堤头，小凤像只燕子似的，飞快地冲回了家。

她的家里，有爹爹，有娘亲，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弟弟。爹爹是裁缝店的帮工，做了十几年了，家里的所有开支全都靠爹爹。娘亲不工作，待在家里照顾她和弟弟，偶尔会做些刺绣补贴家用。

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里不富裕，但勉强能够温饱。

其实人生在世，求得不就是一个幸福美满刚好不愁吃喝么？爹亲娘爱，一家和睦，对此时的小凤来说，足够了。

可当那一日，爹爹失去裁缝店帮工的工作，家里的一切都失去支撑的时候，原来那么平淡的幸福便渐渐走远了。

十几年的帮工，到头来抵不过一个“钱”字。爹爹为人忠厚，只是不识一个大字，不懂得如何为自己辩解，被赶出门不说，还背着一个偷窃财物的黑锅一辈子。

死脑筋的爹爹想不通，整日整日的想不通。于是乎，便贪上了酒。酒是个好东西啊，伤身不伤心。一醉，便可什么都不想，身外的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了，再不用背着那么沉重的担子过活了。

可最后，那么敦厚的爹爹，还是死在了酒上。

娘亲哭得眼睛都半瞎了，她只是个弱女子，没读过多少书，只知道相夫教子。爹爹死了，一个女子如何养活的起两个孩子？

记得娘亲爱怜地抚摸着小凤的头，对她说：“小凤啊，乖乖地待在这里，娘亲去给你打只山鸡回来啊！”

“娘亲……”小凤扯着娘亲的袖子，满含泪水，道：“娘亲，别留小凤一个人在这里，让小凤跟娘亲一块儿去吧？”

“小凤乖，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狠一狠心，将袖子从小凤的手中抽离。

终究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能舍得？怎么能不心疼？可……可生活，实在太难了。

对不起，小凤。

转过身的娘亲，拂了拂满是泪水的面孔，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小凤的视线中。

“娘亲……”

小凤很聪明，她知道当爹爹死后，家里的一切都变了。她很努力地跟娘亲学女工，她不想跟邻家的玉玉一样，变成无父无母的孩子。

可最后，她还是被娘亲狠心地留在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从那以后，跌跌撞撞八九年，城南乞丐庙里出了一个下手狠辣的女乞丐。她不像其他乞丐一样靠乞讨为生，而是选择杀人劫财。专门选择独身一人走在偏僻巷子里的人，不管老人小孩还是男人女人，只要看中了，她都毫不留情地挥下手中的刀子，任凭鲜血溅到自己的脸上。

舌尖舔过刀尖，品尝那一口腥甜的滋味，这让她心旷神怡，全身舒畅，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后来，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或许就在那个乞丐偷了她掠夺得来的钱财开始，她学会了吸血。

一口咬断那个乞丐的脖子，感觉着鲜血汹涌，如潮水一般冲进她的口腔，划过她的喉咙。

这感觉，真美妙。

那一日，她如往常一样，在大街上寻找着适合下手的对象。眼光一闪，一个身穿华丽服饰的少年走进了她的视线，她轻轻一扬嘴角，就是你了。

如她所愿，那个少年拐进了一条巷子，她尾随其后。这样的猎杀，她不知道练习了多少次，熟得很。但她没有想过，那条巷子是个死胡同。

当她站在巷子里的时候，发现那个少年竟然双手负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握着刀子，她一步一步接近，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和往常不一样，她心慌了，猛一回头，身后却没有人，疑神疑鬼了么？

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却见那个少年已经面向自己，脸上带着无法形容的笑意。那是个相貌阴柔的少年，雪白的像一道光，突兀地扎进她的视线，让她闪躲不及。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刀子险些滑落，勉强镇定，她不说话，只与他对视着。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一样可以干掉你！她这么想着。

“在下琉璃白，想请姑娘过府一叙。”那个少年微微笑着，却让人很难生出亲近的感觉，朝着她伸出一只手，那般的温文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