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云暗涌
第八章 风云暗涌

南方的三月间,都已骄阳似火。中午时分,太阳把树叶都晒得卷缩起来。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闷热的天气更添上一层烦燥。

傅韫欢端坐在桌前,细细地翻看着《资治通鉴》。她只着镜花绫暗粉色披帛寝衣,三千青丝尽数垂散在肩上,鬓边只别了一朵珠花,尽是灵动和娇美。

正当傅韫欢看到“董宣执法不畏公主”津津有味之时,芙盈推开门小步至傅韫欢跟前,道:“小主,这是忆昔苑的守门侍卫交来的,说是让小主亲启的!”说着边将手中的那封书信递了过来。

傅韫欢闻言,一喜。伸手便接了来,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见数行龙飞凤舞的行书,傅韫欢轻声念道: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念罢,傅韫欢将信纸攒起,放在胸前。傅韫欢欣喜道:“几日未见,他竟是这样思我、念我,一生得此良人,倒也不算辜负了!”

一旁的芙盈心中虽是有些纳闷儿,小主这说的是何良人啊!但她身为傅韫欢的陪嫁丫头,这许事还是少问的好。芙盈思及如此,便也一声不吭地垂首立于桌案旁。

傅韫欢再打开信纸来看,又见两行小字“明日戌时忆昔苑再见! 祾瑄”

傅韫欢看至此,抬首望向芙盈。问道:“你接来这封信时,可有什么人看到?”

芙盈恭声禀道:“奴婢拿来时,那个忆昔苑的侍卫跟前只有一位公公跟着,奴婢问时,那人说是忆昔苑的掌事内监。除此之外,别无他人瞧见!”

傅韫欢听着“一位公公跟着”,眉头一皱,随即便舒展了。笑道:“恩,你下去吧。想来那位跟着前来的公公是看管的,无事。”

“那奴婢就告退了。”芙盈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傅韫欢拿着那封信还看了许久,倏地心下一惊。便将信纸放于烛火上,渐渐燃烧尽了。唯剩下些许灰烬,倾诉着萧凌瑄的种种思念之情。

傅韫欢一袭浅粉百褶裙,裙摆绣着几朵水仙,外披象牙白纱衣。斜插一支淡粉色流苏,因着要去见‘祾瑄’,傅韫欢便将他赠予的那支彩翟龙祥金簪一并插在鬓边。朱唇不点自红,略施粉黛。三千青丝绾作堕马髻,庸庸散散,甚是可人。

傅韫欢在忆昔苑中的石凳上坐等着,瞪着明澈的双眸四处张望着。左等右等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才见有个人影过来。

傅韫欢以为是‘祾瑄’来了,便起身提起裙摆像前奔去。渐渐离得近了、看得也清了。傅韫欢顿住脚步,惊在原地不动。

此时姝仪夫人扭着蛮腰,缓缓朝着傅韫欢走来。见着离傅韫欢不过三寸之余,傅韫欢镇了镇面色,退后两步,盈盈跪下,垂首道:“嫔妾椒兰殿良媛傅氏,参见姝仪夫人,夫人千岁吉祥!”

姝仪夫人闻言,柳眉紧皱,也不急着叫傅韫欢起来,却携着贴身侍女琳琅从傅韫欢身旁走过去,坐在石凳上。

让琳琅端上来杯茶水,轻抿了一口,才道:“傅良媛起来吧,本宫竟没有瞧见你还在跪着呢。”随即话锋一转,冲身旁的琳琅道:“你也不给本宫提醒,生生地叫傅良媛跪这么长时间,传出去了还说本宫不近人情呢!”说到此处,转首望了傅韫欢一眼。

琳琅是姝仪夫人近身侍候的掌事宫女,又怎么会听不出姝仪夫人是在指桑骂槐呢。所以也只是微微福身,笑道:“是奴婢的不好,傅良媛小主又怎会向别人说娘娘不近人情呢?娘娘仁慈,堪称六宫典范啊!”

傅韫欢心知姝仪夫人此话是给她说的,突然记起昨日芙盈说是有个忆昔苑的公公跟着那送信的侍卫一起来的,暗叫不好,此番怕是被姝仪夫人骗了。傅韫欢缓缓起来,跪的有些久了,起来时膝盖已有些微微发麻了,但在这么多奴才的面前好歹也得估计着自个儿的面子。

傅韫欢站起身来,要紧牙齿。微微行了一礼,道:“嫔妾不敢,还请娘娘明鉴。”

“你是不敢,你没有那个胆子去向别人说本宫的不是。但是你却又胆子私自前来本宫的忆昔苑与侍卫幽会,简直是侮辱了皇上赐予本宫的忆昔苑!”姝仪夫人扬声喝道。

听这声音,便知姝仪夫人生了多大的气。傅韫欢心猛地一紧,慌忙跪下,震惊道:“嫔妾不敢,嫔妾冤枉啊!”

“你冤枉?你若冤枉,大牢里的囚犯便都是冤枉的。你怎么会独自一人深夜来本宫的忆昔苑?不是与侍卫幽会又是什么?”姝仪夫人一拍石桌,刻有金凤纹的茶杯都摔在了地上。

“嫔妾着实冤枉,嫔妾......嫔妾只是用完晚膳,闲来无事罢了,心中仰慕娘娘的忆昔苑,遂来此一观的!还望娘娘明察!”傅韫欢有些语无伦次道。

“你竟说的这样糊涂。奸夫淫妇,简直就是辱没了本宫的忆昔苑!说,奸夫是谁!”姝仪夫人气得开始有些颤了。

身旁的琳琅见状赶紧上前轻轻拍着姝仪夫人的背,安慰道:“娘娘莫要动气,当心气坏了身子,让皇上心疼!”转首继而向傅韫欢假笑道:“傅良媛赶紧说了奸夫是谁就是,免得让娘娘生气。若是惊动了皇上,傅良媛与侍卫私通事小,气坏了娘娘的身子事大啊!傅良媛可要想好了!”

不能说!不能说!傅韫欢想至此,不禁伸手摸向鬓边的那支彩翟龙祥金簪。

姝仪夫人见此,蹙眉,向琳琅使了一个眼色。琳琅一点头,便走上前去一把将傅韫欢头上的金簪挥至地上。

傅韫欢本就庸散的堕马髻此时已尽数散开倾泻在肩上,傅韫欢此时也顾不得颜面了,一转首就瞧见摔至地上的金簪断裂了,傅韫欢伸手捡起来。金簪断成两半了,她与‘祾瑄’的情谊也断了。傅韫欢直直地望着手中断裂的金簪发愣,直像痴傻了一般。

姝仪夫人见傅韫欢此时的模样,冷笑道:“呦,金簪断了啊,想必是那情郎送的吧,断了也不必怜惜了。本宫还不曾治你个不守宫规的罪名呢,你一个小小的从五品良媛,竟也敢佩戴金簪,当真是嫌你那椒兰殿太舒适,要换一换才甘心吗!”

傅韫欢也不接话,只望着那轮圆月兀自穿过薄云,窥探着这个漆黑的,寂静的夜。忆昔苑的宫门处老槐树的枝杈以一种决绝的姿态伸展着,仿佛刺穿了了整个苍穹,刺穿了月亮的脸。远处有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傅韫欢似乎感觉到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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