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拒绝侍寝之后已有六日了。因着太后近来身子一直不好,缠绵病榻,也免了新晋妃嫔的请安礼。
萧凌瑄今日下朝的早,回含章殿时正好路过忆昔苑,突然想起姝仪夫人,便独自走进去瞧瞧。萧凌瑄走至忆昔苑的百花园中,望着那丛丛含苞待放的牡丹,心中想着几年前在此地偶遇姝仪夫人时的情景,正是想起那时他还是皇子时,误闯了忆昔苑,便看见当时还是官家小姐的姝仪夫人,正赶上先皇为诸位皇子选妃,楚雪幽也进宫参选,见此处无人,便一时兴起在此处跳起了胡旋舞。那样优美的舞姿,让萧凌瑄至今难忘。正是那时候,他对姝仪夫人一见钟情,六宫之中竟无人能比。只是这些日子姝仪夫人一直索要无度、常常给各宫妃嫔难堪,就连母后也说姝仪夫人的不是,这让萧凌瑄烦恼!
萧凌瑄一时间恍惚了神,望着远处发怔,不禁念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通遇无所将,何悟今夕升斯堂。有艳淑女在此方,室弥人遐独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
傅韫欢今日倒是心情不错,便令福薇她们不许跟着,独自出来走走,谁知竟走到了忆昔苑。傅韫欢其实心中也煞是好奇,她倒想要看看人人传说的忆昔苑到底是什么样子。傅韫欢左右望望,见着附近没人。就一个劲儿的走了进去。谁知刚踏入百花园的门槛,就看见一个身着紫龙纹祥云锦袍的男子负手背对立于牡丹从中,口中竟念着司马相如的《琴歌?二首并序》。
傅韫欢听着也一时怔住,听着那男子念完第一首。傅韫欢不觉接道:“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字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兴俱起翻高飞,无感我心使予悲!”
傅韫欢一首念完,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抬眼瞧着还立于阶上的女子。看着傅韫欢的打扮,一身紫菱朱锻而裁剪成的兰草裙裳,绾着符合规矩的柳髻,淡扫蛾眉,虽然看起来妩媚娇柔,眉宇间却透出了那股子倔强。
傅韫欢回过神来,看着离自己百步远的那名身着黄袍的男子,就没想到他会是皇上。虽说离得有些远,但她还是能感觉到那人打量自己的目光,不禁脸红了起来。傅韫欢踩着纷铺于地的残瓣走过小径,百花香味芬芳扑鼻,如今正是三月份的气候,尤其那牡丹含苞待放,真是艳丽!
傅韫欢步至那男子十步远的地方,微微福神颔首道:“你是何人?竟在这忆昔苑中诵念司马相如的《琴歌》?”
那男子听着傅韫欢这样问他,微微一愣,随即拱手作揖道:“哦,我是宫里的侍卫,今日没有差事,就来这儿看看。我听说皇上赐给姝仪夫人的忆昔苑甚好,就来看看。那首《琴歌》不过是念着玩的。诶,你又是什么人啊?你会识字?”
“哦~ 我是椒兰殿的傅良媛,我是识字啊,而且还熟读四书呢!”傅韫欢一时兴起也忘了要回避。
“朕,哦,我记得宫里的娘娘们没几个识字的,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你爹娘也肯教你读书啊?!”萧凌瑄只拱手一番,询问道。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啊,我才不信那些呆板的古训呢。因为我们傅家就我一个女儿,我爹娘自然是把我当男孩子来养的。 我倒觉得什么富贵啊清贫的,倒不如腹有诗书气自华呢,你说是否呢?!”傅韫欢欢笑起来。
“恩恩,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前几日不肯侍寝的傅良媛,傅韫欢。是吗?!”萧凌瑄试探着问道。
“恩,是啊。 我在进宫后的第三天去拜见皇后和三位娘娘,谁知那姝仪夫人竟瞧不起皇上赐予我椒兰殿,我怕日后得宠她会为难我,我才出此下策的。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傅韫欢想起此事就闷得慌,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苦着脸。
“雪幽、呃,姝仪夫人一向宽厚,怎么会难为你呢?别为了这事烦恼。 成了妃嫔,不侍寝,自然别人是瞧不起的。 ”萧凌瑄劝阻道。
“你说的也是啊,毕竟姝仪夫人贵为从一品夫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一个小小宫嫔。看来我得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
傅韫欢猛地站起身来摇摇头,谁知竟一昏,险些摔倒。萧凌瑄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傅韫欢,关切道:“没事吧?!”随即扶正她的云鬓,笑道:“快回去吧,免得你宫里奴才担心了。 哦,对了。我叫???我叫祾瑄”
傅韫欢意识不对,赶紧抽回手,矜持颔首笑道:“恩,那我走了。你也快些回去当差吧,别被你们头领训斥了。”说完就转身低头快步走了出去。
萧凌瑄倏地大声喊道:“那个, 三日后酉时我在此处等你!”
傅韫欢听到后,转身展颜笑道:“好,不见不散!”说罢便提裙跑了出去。
萧凌瑄望着傅韫欢的背影,独自念叨:“她长得和雪幽倒是挺像的,不过脾性比雪幽要强多了。”展颜笑着。
傅韫欢一路跑回椒兰殿,半趟在榻上,喝了几口蜜花茶,还是连连喘息不已。
芙盈和赤玥拿了绣着兰草的丝帕来给傅韫欢。芙盈询问道:“小姐今天去了哪儿啊,怎么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
“嗨,就是去忆昔苑逛了一圈,怕被人发现,就急着跑回来了。”傅韫欢缓缓的笑道。
“小姐,你去了忆昔苑?! 那里是除了皇上和姝仪夫人,谁都不能去的地儿啊,就连皇后娘娘都不曾驻足。阿弥陀佛,但愿不被发现!”赤玥和芙盈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你们也莫要想那么多了,没有人看见的。两位姐姐,以后我再也不私自出去了,好不好。”傅韫欢可怜兮兮的乞求道。
“好了好了,奴婢们不说了好吧。小姐如今在宫里不必从前在府里了,凡事注意些吧。”福薇此事进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