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旧年往事
第四十一章 旧年往事

百里君徵看得出白马眼中猛然爆发的怒火,却还是借着比白马高了一点的身高优势,侧头看到了后面的灰原,做出一个绅士的礼节:“美丽的小姐,我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享晚餐吗?”

“百里少爷请自重。”白马看着百里君徵一而再再而三的“厚颜无耻”的行为,忍了又忍,把在吉利学的礼仪风度什么的通通在脑袋里面过了一遍,才没把拽紧的拳头砸过去,但还是果断拍开了百里君徵准备邀请灰原的手,又带着灰原往后退了一步。

但没想到的事,就在白马刚刚退完那一步的时候,他身后的灰原竟突然说了一句:“好啊。”

“哀?”白马震惊地回头看向灰原,却只得到了灰原凝眉摇头的表情,和双唇开开合合的动作。

白马看着灰原的口型,把灰原的手又拉紧了几分,但最后还是松开了,再次看向百里君徵,白马眼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儿,不情愿地说了句:“那就麻烦百里少爷了。”说完便让开路,让灰原走到了百里君徵身边。

“请吧,百里少爷。”灰原的脸上除了淡漠便不再有其他表情了,但也正是这才让众人真正的心惊。因为自从灰原决定不再逃避以后,灰原就只会在她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顾忌地将心情写在脸上,除此之外她永远都是以一副标准的笑脸来掩盖一切。

但,很明显,灰原并没有把这个今天才见面的百里君徵划分到陌生人那一类。她此时脸上的淡漠,绝对就是她的真实表情。她居然,没把百里君徵当外人!

这个想法刚从众人心底冒出来就吓了众人一身冷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概率绝对不比哈雷彗星路过地球的概率高多少。

眼看着百里君徵和灰原走出了大门,黑羽便急不可耐地抓住了白马的手,责怪地问道:“你怎么就让灰原随便跟那个百里少爷走了?”

白马看着焦急的众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比你们更不想,但是,既然哀这么做了就肯定有她的理由,我们相信她就好了。”白马又担忧地往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语到,“有些事情该说清楚了吗?那到底是什么事呢,哀……”

在藤野家专门为百里君徵准备的小院里,月色朦朦胧胧地点缀着夜景,只有在小院里唯一一个亭子那儿才清朗了些许,细细地描绘着亭中两人的轮廓。

“你找我来应该不是为了陪你看月亮的吧。”灰原坐在亭中的石凳上,抿了一口杯中早已冰冷的茶水,说到。

刚才百里君徵把灰原从众人那儿带走后,便直接领她来到了自己的住所。倒没有真让灰原陪他吃饭,却也亲手沏了一壶茶。这期间百里君徵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和灰原说了点什么,不想让气氛僵得太厉害,只可惜灰原却是一直冷冰冰地不搭话,默默地喝着茶。

看着灰原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百里君徵最终也只能无奈地闭嘴了。而这一冷场也就直接到了现在。

“那你认为呢?”百里君徵靠在亭子的红漆圆柱上,微眯着眼望着天上莹白色的月亮,嘴角依旧挂着笑容,却带了苦涩。

灰原握茶杯的手渐渐收紧,关节处也有些泛白。冷静了一路的情绪又大幅度的波动起来。

没有听到灰原的回复,百里君徵侧脸斜睨了一眼:“当心把茶杯捏坏了,藤野家的东西可都是……”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没等百里君徵说完,灰原就猛地把茶杯砸在了桌上,扭头怒视百里君徵,“为什么会以百里少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随着灰原的话响起,只见灰原手中的茶杯早已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但灰原却还没有撒手的意思,紧紧地握住那一堆碎片,她的整个手掌也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慢慢从碎片中流淌出来。

血的猩红似乎刺激到了百里君徵,他腾地跨到了灰原身边,一把抓起灰原的手,看着灰原白皙的手上那一个个细碎的小瓷片,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你一定要用这种自虐的方法才能冷静下来吗?”百里君徵也不顾桌上的血迹,直接用武士服的宽大的袖口把剩下的碎瓷片和茶具推到了石桌的另一边,又把自己的衣服撕了一块下来铺在桌上,才把灰原的手放上去,“你别乱动,我去拿药。”说完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灰原看着百里君徵着急的样子,清秀的眉毛却是越皱越紧。

很快,百里君徵就拿着东西回来了。在清冷的月光下实在不适合给灰原处理这种麻烦的伤势,但百里君徵更清楚灰原肯定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和他到屋内处理,也就只能翻了一个电筒出来照着。

百里君徵一手拿着电筒,一手用镊子一点一点地清除灰原手掌上的小瓷片。担心灰原痛得厉害,还时不时轻轻地吹一吹,帮灰原缓解一下。

“我还真没想到我的出现会让你反应这么大。”百里君徵苦笑着说道,想着能让一向冷静的灰原发这么大火,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夸自己有才了。

“是啊,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不知道是因为手伤有些严重,还是有些为百里君徵细致入微的样子动容了,灰原说话的语气明显平缓了不少,但倏尔又成了逼人的寒气,“当初那个只能躲在别人屋檐下的,说是被家人抛弃的弃子,竟然是百里家的大少爷。”

听到这句话,百里君徵忙活着的手明显停滞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你会是宫野家的二小姐。”平平的语气,全无之前的玩世不恭。

“你不知道吗?”灰原怒极反笑,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桌子,饶有兴致盯着百里君徵低下去的脸,“你是不知道那场灾难是怎么发生的,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场灾难比你预想的发生得晚?还是说,不知道我为什么从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你的手下没通知你吗?”灰原一字一句都直逼百里君徵,充满了讽刺和由心底发出的怨恨。

灰原很少真正的怨恨过谁,她对大多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都只是冷漠地漠视,她从不想在这些人身上花费她的情感。所以,直到现在,她真正怨恨过的人只有让她痛不欲生的Gin和折磨她母亲的Brandy。就连对组织的Boss也提不上。对组织的Boss,灰原至多只是一种出于责任感和正义感的敌对,并没有太多私人情感,即使Boss才是导致她悲惨人生的幕后杀手,她也说不上“怨恨”二字。但今天,面对百里君徵,灰原却不止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怨恨感,这种感觉甚至可以和她对Gin的“怨恨”相提并论。

“志保……”百里君徵的喉结上下滑动,最终却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叫灰原哀。”灰原纠正到,“不是宫野志保,百里少爷。”灰原特地把最后四个字读重了几分。

百里君徵抬头看见灰原冷漠的双眼,颓然地放下灰原上好药还没来得及包的手:“其实,你不用一直提醒我‘百里少爷’的身份,我知道我现在是谁,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百里君徵直视灰原的眼睛,“无论我现在是什么样,我还是以前那个你见到的躲在你家后院的被家人抛弃的弃子。”

“哦?是吗?”灰原一挑眉,“现在在我眼前的你,可没有一点符合弃子的标准。还是说是我的三观落伍了,现在的弃子就是在人前威风八面,手握权势,身份不俗的呢?”

百里君徵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耳鬓的神经似乎都被扯到了极致:“我当时只有6岁,你觉得我会有那个心机骗你吗?”百里君徵有些焦急地为自己辩驳着。

当他再次见到灰原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一定会误会自己。他能理解她的误会,他甚至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他和灰原对调角色,他甚至会比灰原做得更过,说得更难听。

他很想向她解释清楚当初躲在她家墙角边的时候,他不仅仅是一个被百里家抛弃的弃子,还是一个被他亲哥哥视为眼中钉,意欲除之而后快的“逃犯”,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无意间被人利用的旗子,被人彻底算计的棋子。他没有骗她的意思,他只是不能让她知道得过多,却也一不小心被人知道得太多……这,才导致了后面的一切……

百里君徵的手狠狠地拽紧了他的衣服,让上面精致的花纹完全失了形状,软弱地皱成一团。

“志保,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像你解释清楚,但你相信我,事实绝对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百里君徵几近有些恳求地看着灰原,双唇微抿,带了点儿苍白。

他的确想解释,但他身上背负着的一切让他不能解释。这件事情牵扯的范围实在太广泛了,他不敢贸然告诉灰原。纵然他已经早熟地在家族这潭浑水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但他也看不透,如果灰原知道了这背后的一切,到底对她是好是坏。

如果是坏,那必然就会影响到灰原的性命。他绝对不会拿灰原的命去做实验,这是他当初亲眼看到宫野家灭亡的那一刻就发的誓言。

看着灰原没有丝毫动容,反而更冷峻的样子,百里君徵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气,轻轻地帮灰原包扎好受伤的手,苦笑:“你的朋友们看到了你的手,应该会恨死我吧。”

说完又努力向灰原挤出一个微笑,道:“快回去吧,出来这么长时间,你的朋友应该很担心了。”

灰原又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便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了。

只是刚跨出亭子,却又停了下来,侧头说了一句:“百里君徵,如果你敢伤害我任何一个朋友,那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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