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其实是黑白混搭的灰色，一个灰色的世界。”

在接下来的两周里，众人都陷入复习的深潭之中。纵然众人在日常的学习中还算得心应手，也经不住这次的突然袭击，都闭关似的认真，绝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有些累了，就只能通过打电话的方式互相治愈一下被复习“伤”着的小心灵。

灰原在那日开完会后的第二天便飞到了花旗，在那儿整整呆了一周才回来。回来后就和松原翼一起一头扎进了地下室。虽然两人不用考试，但也忙得是不可开交。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考试的日子。灰原和松原同众人一起到了东都大学，不过他们俩直接坐到了校长办公室里，和东都大学的校长一起看众人测试的现场直播。

“宫野博士和松原博士两大青年才俊愿意到老朽这儿，陪老朽喝喝茶，真是老朽的福分。”东都大学的校长是一个年过七旬的老人，背有些弯，精神却是极好，手头时常杵着个紫檀木雕的龙头拐杖，隐隐约约有几分威严。

“校长客气了，校长不怪我们这群后生晚辈扰了校长的清净，我俩便已觉万幸，怎么还敢在校长面前摆起博士的架子呢？”灰原也不知道这个年迈的校长是不是受中国的儒家文化影响，说话特别客气，她也只能跟着他客气了。

校长端起茶杯，在鼻前一晃，很满足地赞叹道：“真香。”

“校长精通茶艺？”松原看着眼前这位老人，走路时虽然看着手脚有些不利索，但泡起茶来却是有章有法，极为熟练。

“呵呵，老咯，还谈什么‘精通’，只是随便摆摆花架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你们年轻人精神头儿好，随时都能‘精通’点儿新东西。”校长不徐不疾地又为自己续了杯茶。

灰原微微一勾嘴角，知道这老家伙话里有话，也不急着回答，自顾自地喝了杯茶，才道：“校长这是自谦了，晚辈等纵然算是此辈中的佼佼者，却也不敢奢望能堪比校长您啊。”

“宫野博士倒是自信。”校长对灰原以“佼佼者”自称有些惊讶。虽然灰原和松原在小辈子里的确算是优秀，但能如此坦然地在自己这个老辈子面前如此说的，的确是少数。

灰原也不和这个老家伙逗弯子了：“志保若是不自信，又怎会如此失礼地向校长提出提前入学和请长假的要求呢？”

松原顾忌着那个校长在这儿，不然他真想大大地翻一个白眼儿。这可是终于进入正题了。

“呵呵，世间凡事皆有因果，宫野博士和松原博士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有自己的原因，老朽自是不便过问。”校长又是笑盈盈地来了一句。

“校长这说哪里的话，校长同我们家中的父母长辈是一样的，哪儿有自家的孩子要出门却不告诉家中长辈要去哪儿的呢？”松原也像模像样地开始和老人套起近乎。

“翼说得是，”灰原也应和道，“不过是个‘出门’的原因而已，晚辈实在不敢欺瞒校长。”

喝口茶，微微顿一顿，算是正式入题前的过渡，灰原放下茶杯，仍是笑靥如花地看向校长：“校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定能理解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苦衷。”

松原在心中暗笑，灰原这是来就给那个老家伙带上了高帽子，让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接着便听灰原说道：“想必校长在早年便听闻志保的双亲丧命的新闻。实不相瞒，杀害志保双亲的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

“哦？有这等事？”校长故作惊讶地答道。

“是的，”灰原微微收起自己的笑容，像是在瞬间陷入了痛苦回忆的孩子，“校长也是当父母的人，定知孩子之于父母是何等的重要。而父母之于孩子自然也是如此。当初志保失去双亲的时候，那日子实在是难过。就算走在街上也能哭得像个疯子。每天夜里都被噩梦吓醒，全都是父母死去的场景。”灰原重重一声哀叹，有些失神地将茶杯放下，眼泪蓄满眼眶，满眼悲戚地看着校长，“校长您说，有如此丧父丧母之痛，志保怎么能忘记此等大仇？”

灰原缓了口气，别过脸去将即将流下的眼泪拭干：“所以，志保倾尽全力也要报父母大仇。可实在无奈，仇人的力量太过强大，单凭志保的能力只能是以卵击石。”说到这儿，灰原握紧了双拳，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所幸，志保遇到了‘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灰原又挂起了笑脸，“工藤新一很同情我的遭遇，同时也出于他做侦探的正义感，他愿意帮助我。进而，志保又认识了服部平次、白马探两位侦探，他们也愿意帮助我，还让我结识了他们的朋友。校长，想必您一定能理解这种‘被人帮助’的感觉。呵，其实说白了，人这一生，不就是在我帮你，你帮我之中长久循环下去的吗？志保自幼丧父丧母，深知‘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他们愿意帮志保，志保自然也应当帮助他们解决学业之忧。校长，您认为呢？”

松原在一旁听着灰原说这一番话，心中暗叹灰原这张嘴实在是太能说了。先用自己的经历来打动校长，并配上了自己丰富的表情，描述得绘声绘色不说，还把该瞒的瞒了，却又不失真实感。最重要的还是那句“我帮你，你帮我”，含蓄地既威胁又诱惑了那个校长，他们此行就算是欠了您老一个人情，日后有事儿您知会一声，我们定会尽力相助。但如果您老不帮我们，日后有什么事儿，您还是自个儿担着吧。最后还顾全礼节地请教。这话，实在是说得周全。不过，倒还真难为灰原文绉绉地折腾了这么一大段。

果然，那校长看起来有些动容，以同情的目光回望灰原：“宫野博士的经历，老朽也是相当同情。想当年，老朽还听过令尊宫野厚司博士的演讲，唉，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可惜可惜……那，宫野博士是想借用这一年的假期，报父母大仇？”

“正是。”

“但是……宫野博士别怪老朽多嘴，就算那三位侦探如何厉害，终究还都是学生而已，只怕……”校长一副叹惋的样子，故意将话之说了一半。

灰原看他没有接着说的意思，便道：“这个您就不必担心了。白马的父亲是东都警视厅的总监，服部的父亲是大阪府警本部长，而且我们同东都的松本管理官、暮目警部他们都相识已久。他们承诺会在必要的时候帮我们一把。呵呵，所以说，我们这群小辈的无论怎么折腾，还是需要像校长这样的老前辈扶持一把，才能算‘烂泥上墙’啊。”

“我父亲也会尽力帮助我们，校长您不必担心。”松原也适时地补了一句。

校长虽然还是那副和蔼可亲的笑脸，但心里面早就对眼前这两个小辈子有些怨念和无奈。这话时说得客客气气的，还在言语之间恭维了下自己，但搬出来的人就算不能压死他，也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这不摆明了给他施压吗？真是两只小狐狸。

“校长，您看，考试进行得很顺利呢。”灰原见校长没有及时回话，就知道他们的话起作用了。

“这是？”校长看向电视，此时正好是红子在面试。

“校长，她叫小泉红子，是我们江古田的高材生。”松原急忙介绍到。

校长室安静了一阵，三人都饶有兴致地看起面试的现场直播。面试现场的红子有条不紊地回答考官的问题，而且见解独到。再配上红子清冷的气质，便更是夺人眼球，当真优秀。

“红子好像有些紧张。”灰原故意提起有关红子的话题。

松原知道灰原这是以退为进，故意贬红子，也跟着应和：“好像是，状态没有平时的好。”

校长听着两人的对话，先是一惊，都已经如此优秀了竟然还是发挥失常的状态？但转念一想，校长便明白了自己眼前这两个小辈子是在跟自个儿玩儿起了欲擒故纵，婉转地提醒自己，虽然他们的要求有些过分，但是他们这群人也确实够优秀，提醒他不要错失了人才。

明白了灰原和松原的用意，校长也就不再百转千回地说了，直言道：“她很优秀。”

灰原嘴角微扬，知道这事儿成了，悄悄给松原使了个眼色。

松原会意，故意看了看手表，用略微小声却又让校长听得到的声音唤了声：“哀。”然后冲灰原挤挤眼睛，故意把手表给灰原看。

灰原特意费力地看松原的手表，忽的十分惊讶地看向校长室的挂钟，又极为抱歉地对校长说：“真是抱歉，校长，竟然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唔……我和松原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就先告辞了。”说着便起身弯腰，以示歉意。

“宫野博士，说什么抱歉不抱歉的，老朽平日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难得你和松原博士愿意来给老朽解解闷儿，是老朽多嘴，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才是。”校长这话说得是客气得不能再客气了，没办法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两尊大佛给请出去。这都临走了，还给他演了场现场话剧，再折腾下去，他都觉得快折寿了。

三人就这么又礼貌了几句，灰原和松原两人便走了。

待两人走后，校长沉沉地叹了口气，按下了电话内线，道：“今天考试的那几个孩子的卷子不用改了，面试成绩也不用统了。他们——全部通过。”

说完，校长又紧忙叹气。现在的这些孩子哦，还真是不得了啊。

东都大学的校门口，灰原和松原极为悠闲的在看有关东都大学的介绍，心情颇为不错。

“诶，哀，”松原撞了撞身边的灰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灰原继续津津有味地看介绍。

“这次的考试啊。”松原笑得那叫个灿烂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次考试其实就是走个形式，根本决定权在校长那儿，所以你故意找他谈判，给他施压，让他知难而退，对吧？”

灰原仍旧看介绍，做出不想搭理松原的样子：“知道还问。”转而又用双手按摩按摩嘴侧肌肉，“跟那老头子说话还真累。”

松原差点儿就笑出声来，魔术般地变出了一杯奶茶，递给灰原：“您辛苦啦，灰原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