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泪水
第四十四章 泪水

断情。

斩断世间一切情的羁绊。

传说中的刀——断情——无情之刀。

刀无情但人有情,危蔷愿意这样相信,他可以驾驭这把刀,他与刀可以互相信任。危蔷放下这把沉重的刀。

饮尽无数人鲜血的断情,真的不是一把能控制人心智的魔刀吗?危蔷担心,担心断情会让破狼迷失自己。

“断情真的杀了很多人?”危蔷傻傻地问道。

“很多。”

“我总觉得断情有一种邪恶的力量,染了那么夺人的血……”

“刀不会因为杀得人多了就变得邪恶,刀只会因为染得血多了,而增强刀感知危险的能力。要知道,刀本就是用来杀人的。”

“才不是呢?刀不止是用来杀人的,刀也可以用来保护人,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天真!既然有用刀保护某样东西的打算就应该要有用刀杀人的心理准备,不然是保护不了任何东西的。妇人之仁在刀的江湖是不被允许的。”刀奴吐沫星子四溅愤愤而谈。

受过伤的人言辞总是比较激烈的。危蔷觉得他只是一个受伤的老人,装出与所有人为敌,痛恨所有人的样子。只要她自己相信就可以,相信破狼,相信破狼不知是用刀来杀人。杀人非他所愿。

危磊打了一声哈欠,睡醒了,他睡醒的第一句话就是“唯有泪水可以牵制住断情,是泪水出炉的时候了。”

刀奴走到危磊的身边对着他的头顶一铁锤敲了下去,道“走吧。”刀奴走向那张石床。

“呀!”刀奴下了一大跳。

“怎么了?怎么了?”危蔷转身回过头,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如美丽的蔷薇花开。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不声不响地活了过来,吓死老夫了。”破狼在石床上盘腿而坐,刀在手。他握住断情,在端详着。

“你醒了。”危蔷开心地叫道。

“嗯。”

“你说的还真轻松,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你全身都是伤。”危蔷生气地大声道。

突然危磊冲到破狼的身边,道“蠢蛋,怎么能说没事?你应该要喊爹喊娘地叫痛,这样才可博取我女儿的同情心,这样她才会心疼你。懂吗,不痛也要装作很痛的样子。”

破狼一脸茫然的样子,茫然道“是很痛。”

危蔷瞪了危磊一眼,指着破狼道“你怎么能听他的胡说八道呢?”

“他是你爹?”

“不要以为他是我爹就听他的,他说的从来都是胡说八道。”

“哈哈哈!你不笨,还知道讨好我,这很好,很好。”

破狼淡淡道“看起来不像。”

“哈哈哈!”刀奴发出一阵爆笑声“确实不像,确实不像。哈哈哈!”刀奴好像觉得这实在是太好笑了,原本矮小的身躯笑得匍匐在地了。

“当然不像了。”危蔷生气地大叫。

“我觉得很像,是哪里不像了。”危磊纳闷地挠着头发。

“哪里都不像。”

“嗯……我觉得挺像的,刀奴,你笑够了没,泪水出炉的时辰快到了,错过了又是一把废刀。”

刀奴站起了身,咳嗽一声,沉沉道“都站到床上去。”

“这床有机关?”

“你怎地知道。”刀奴突然大骇。

“明摆着的。”危蔷知道但凡神秘的地方都有机关都有暗道,而这明显是神秘的地方。

东城七护卫依然躺在石板上酣睡着,当危蔷战战兢兢地站到石床上,站到破狼的身旁时刀奴在石床上击了三掌,石床立刻下陷,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危蔷的眼睛是一直闭着的,等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在热气的逼人的铸刀室内,在正中央有一个高台,高台上有一火炉,炉中插着一把剑,一把殷红如透明的一把剑。危蔷揉揉眼睛,看着这把剑,她有一个错觉,好像这把剑的剑身是在流动着的,似乎剑在流泪。泪水在流淌着。

“这就是泪水?”危蔷轻声询问,之后觉得很奇怪,又问道“你们盯着我看干什么?”

危磊和刀奴在怪异地看着大小姐,然后一脸诡异地缓缓走向高台,危蔷觉得他们心里一定有鬼,很疑惑,转头望向破狼,一望之下危蔷醒觉了,原来她正紧紧地揉着破狼的手臂。刚刚在黑暗中大小姐闭着眼睛畏缩在破狼的怀里,大小姐不是什么时候都怕黑的,只有可靠的人在身旁的时候大小姐才怕黑。

危蔷脸色微红,松开了破狼的手。

“你……你……为什么拉着我?”大小姐窘迫的时候习惯将黑的说成白的,对的说成错的。这不是个好习惯,大小姐有很多不好的习惯,这只是其中之一。

“是你拉着我。”

“不对……是你拉着我。”大小姐很不讲理,任性的大小姐就是很讲理的。

“嗯……是我拉着你。”破狼承认了,而这也的确是事实,破狼是想拉着她的,想她永远在自己的身边,破狼从来没有方向,从来目的地,可是望着有点任性的危蔷,破狼找到了归处,有了方向。

大小姐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有的时候他会很独断很让自己生气,有的时候他却又很听话很维护自己。大小姐觉得心里很暖。随后,危蔷担忧地看着他手中的断情。

“你的刀叫断情?”

“是断情。”

“断情有了一道裂缝你知道吗?”

“知道。”

“那……怎么办?”

“刀始终都会有裂的,就像人始终都会受伤一样。”破狼说话的时候,他手中的断情开始在震动。

午夜。

夜最深的时刻。

断情剧烈的震动,刀出鞘,突然飞了起来,危蔷立刻追了上去,破狼注视着刀鞘,刀自行出鞘还是头一次。

断情飞向高台,飞向插在火炉中的泪水,“哐”的一声,断情与泪水相碰,传说中的剑——泪水出炉。紧接着火炉崩塌,滚烫的溶液在石板上流淌,冒出阵阵青烟。而断情竟然与泪水合二为一插在了石壁上,血红的刀,血红的剑。

“怎么回事?那就是泪水?”

“传说中的五件神器中最后一把——泪水终于出炉,泪水与断情本身就是相对立又相统一的,泪水其实分阴阳两面,阴的一面会与断情想吸引,阳的一面会与断情断情想排斥。泪水是为断情而存在的一把有情之剑。”

“有情之剑?”

“断情是无情之刀,牵制断情的自然是有情之剑——泪水。”

刀奴一脸傲然地站在断情与泪水面前,仰望着这两把传说中的神器,铸刀师的骄傲就是在完美的刀出炉的那一刻。泪水出炉,这是神圣的时刻,泪水是神圣的刀,刀奴仰望着泪水,老泪纵横,主人刀圣手又一件传世之作问世了。

危磊粗鲁地走过去,粗鲁地推开刀奴,粗鲁地破坏这神圣的一刻,粗鲁地将合在一起的断情和泪水从石壁中拔出来。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危磊粗鲁将合二为一的断情与泪水往空中一抛,粗鲁地拔剑而出,凤凰剑,剑出鞘的那一刻仿佛刀鞘中飞出了一只凤凰,浴火中凤凰。凤凰鸣叫。凤凰剑斩向断情和泪水,要斩断断情与泪水的牵绊。

“愚蠢的莽夫!鲁钝的粗人!你想干什么?凤凰怎能出鞘,凤凰一出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神的光芒。而你这小混蛋,此时岂是凤凰出鞘的时候,你玷污了凤凰,玷污了这把神之剑。”气急的刀奴跳起来一铁锤敲在危磊的头顶,凤凰回鞘。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让刀剑分离,若不是斩断它们,如此好刀如此好剑不是白白浪费了。”

“愚蠢!笨蛋!若是断情与泪水这么轻易就被你分离了,那还是有着神奇力量的刀剑吗?你无法将它们分离,只能说明你不配。”刀奴愤愤地将危磊指责得一无是处。

危磊庞大的身躯走到刀奴的面前,刀奴如置身一座山的脚下,仰望着他眼中的愚鲁之辈。危磊一双大手将刀奴整个人提了起来,刀奴悬在半空双脚乱蹬。

“你个蠢蛋!快放我下来!”刀奴乱叫着。

“爹,不要以大欺小。”大小姐最看不惯以大欺小了,可是……

“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来这就是串通起来欺负老夫的吗?”

危磊提着刀奴左右打量着,道“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又怎么能做到,难道只是因为你活着的时间比我长。”危磊将刀奴放下道“你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将刀剑分离。”

“蠢蛋!我当然做不到了,能做到的只有泪水自己选定的主人。”刀奴脸色突然变得凝重,直直地盯着危蔷。

危蔷捡起地上的断情与泪水,在捡起来的那一刻一阵血光闪过,危蔷再次看见了,看见了泪水的剑身似乎有泪水在流淌着,血泪流淌于剑身,然后断情与泪水刀剑分离。

传说中的剑——泪水已经选择出了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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