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郎?狼?
第四章 郎?狼?

灰蒙蒙的天空,忽然间暗淡了下来。

灰色的天空已不知何时乌云密布。一场雷雨就要来临。

大地苍茫一片。

他往前走,手上的那一道伤口已结疤,这是他第一次被剑划伤,他用嘴舔舐手臂上的伤口,孤独地,慢慢地,走在路上,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

受伤了就找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沿路投来异样的目光。

不理。

只是往前走。

用嘴舔舐伤口。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拿着一块布,破布,站在他的面前,她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麻衣。

他停下了脚步,等着老妇人离开,他不会绕路,从不绕路,他站在原地等着。

他有时间。

等多久都可以。

他从无绕路这种想法。

老妇人也站在原地,拿着布的手在发抖,似是承受不住这块布的重量。老妇人望着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血又开始流了出来。

他用嘴舔舐伤口。

路旁已聚集了很多人,在看着,不知是在看什么热闹。

异样的目光。

指指点点。

这些他看不见。他看得见的只有前方。

他依旧用嘴舔舐伤口。

老妇人眼中有些许泪光,他很纳闷,站在原地,等着老妇人离开,好继续往前走。

他一愣,一块布被一只苍老如枯木的手递到他的面前,他不知何意,望着老妇人。

老妇人一颗泪水滴落大地,消融了。

“真可怜啊!”

他心里莫名地一痛,那老妇人拖着她行动不便的双腿,艰难地消失在人群中。

他的手臂上缠着一块布,破布。

血止住了。

他看着那块布很久很久,解下来,用嘴舔舐伤口,然后粗手粗脚地将那块破布缠了回去。

血又开始流了。

他开始朝前走,一直往前。

人群中嘲笑声不绝。

他学会了伤口流出的血可以用布来止住。

但他还是习惯用嘴来舔舐伤口。

这样会更安心。

他走了不知道有多久?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伤口早已结成疤。

他站在一处庄园的大门前,很奇怪,他竟然认识字,匾上写着“贾府”。

江湖上的古玩大家就是姓贾,无人不知,贾非道的古玩宝器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稀罕之物。贾非道最出名的宝物莫过于那“凤血宝石”,其色似血,触手而温,其状如凤头。

此处正是贾非道的府邸。

他不会回头,也不会绕路,门是开着的,他往前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门岂会大开?

他走到了大厅前,大厅里十多个家仆手拿棍棒,立在一旁,一个身材消瘦的两腿张开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口里污言秽语如泼妇骂街。

“你是何人?”

十多个家仆棍棒刀叉一齐拿在手,走到他面前。

前方无路。

他往左侧转身,朝前走。

在别人的家中却似入无人之境,目中无人。家仆们怎见过这样放肆的人,就是刚走的强盗也会叫骂几声,打杀一两人,又怎会如此人般不管不顾只是走自己的路。

家仆恼怒非常,拦住来人的去路,棍棒刀叉就要招呼在他身上。

棍棒刀叉齐飞,有的断成两截,有的不知所踪,家仆愣在当地,如见了鬼般的两腿发抖。

他往前走,很慢,很慢。

坐在地上捶胸顿足的贾非道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道“这位兄弟留步,我们来做笔买卖如何?”

贾非道很会做买卖。

他听不懂。道“我要走了。”

既是要走,又为何而来?

这由不得自己。

既是注定要死的,又为何而生下来?

这也是注定的。

“小兄弟,你来我庄是为了何事,不防说来听听,也许我能满足你。”

来贾府的人都是来找珠宝的。这点贾非道很清楚。

如有必要,贾非道是从来不吝啬珠宝的。

“我只是路过这里,现在就要走了。”

只是什么话,路过别人的家里。

贾非道根据自己多年来的江湖经验认定这少年是奇人,刚刚又见他露那么一手功夫,打定主意一定要让他来办这件棘手之事。

“相逢即是有缘,不防进来喝两杯。”

“我已经喝过。”

他一直没有回头,一直在往前走,走得很慢。

“我家中的酒很是平常,可是酒器却是稀罕之物,有夜光杯,也有江湖中只三件的‘龙抬头’难道你就不想看看。”

“龙抬头”酒杯乃全金打造,更兼玉器大师朱拾的精巧技艺,酒入杯中龙抬头,酒一旦流入杯底,杯壁就会出现一个龙头模样的小杯口,从中倒出的酒是温热的。龙抬头酒杯是江湖中人都想拥有的,此杯江湖中仅三件。象征着财富与地位。

贾非道料想这人必会动心,可是却不料那人丝毫不理会他的利诱,只是往前走,看他的样子好像还真的只是再赶路,好像真的是路过这里一般。

奇人都有异常之举,这是贾非道得来的经验。路过别人家中,看来这就是这位奇人的异常之举。

他已走远,开始迈向门槛,前方是贾府的厨房,走过厨房就是后门。后门外就是群山环绕的险要之地。

贾非道不愿错过这位奇人,追将过去,道“鄙人姓贾名非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狼”有人问他问题,他是从不会拒绝回答。

“原来兄弟姓郎,江湖中可是有位大人物也是姓郎,人称‘快刀郎’郎一峰。其刀快如闪电。”

难道此人就是“快刀郎”郎一峰,此人也很快,自己根本就没瞧见他是如何出手的就将他十几个家丁打倒了。可是他无刀。难道是他背上负着的就是那把刀。

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雷雨开始欺凌大地。

“郎少侠,天色已晚,又有暴雨,我看还是先在寒舍住下,明日再赶路如何。”

“不必了。”

他朝前走,雨打在他的身上。

雨不能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他往前走。

奇人就是奇人,怎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劝动的,贾非道就要放弃了,他虽很会做买卖可遇上不懂做买卖的人他是拿他没辙的。

懂得做买卖的人都很注重利益的。

这人当真是路过他家!

贾非道苦笑。

“老爷,你在干嘛,站在外面让大雨淋,你饿了催我一声就得了,干嘛站在外面等呢?”

贾非道又苦笑。

新来的厨娘做的菜确实是美味,可还不至于美味到让自己在雨中等的地步。

厨娘是贾非道在两个月前在大街上看她可怜而请她来庄里帮忙做事的老妇,没想到这老妇厨艺倒是很好,于是厨房就交给她来打理了。

厨娘拿了顶斗笠,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入雨中,交给贾非道恭敬道“老爷,快带上吧,莫要着凉了。”

贾非道无奈地戴上这很难看的斗笠。

“小兄弟,是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手上的伤没事了吧。”

贾非道很意外,这老妇竟然认识他眼中的奇人。

他脸上露出笑容,孩童般的笑容,他记得这声音,记得这身影。

贾非道愕然,真是怪哉!奇人的一举一动真是不可预料的,他本是一脸的冷傲,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此时却是笑得这般的灿烂。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布,破布,递给雨中的老妇人,道“这是你落在我那里的,我找不到你,很久了,现在还给你。”

老妇人笑道“真是傻孩子,这是我给你包扎伤口的,你的伤口既已好了,那就将这破布扔了。”

伤总有一天会好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没用的,人情却是永远不会淡去的。

他很固执,依然将那块破布递给老妇人。

老妇人眼里泛着泪光,接过破布,好好地藏好,道“真是傻孩子,快些进屋里,不要着凉了。”

他犹豫片刻,点点头,跟着老妇人走进厨房。

贾非道惊讶张嘴,如此执拗高傲的一个人此刻却是如此的乖顺。

“慢些,慢些,这里肉多得是。”

老妇人笑得合不拢嘴。

一只鸡眨眼间就被这奇人吃得精光,奇人也是普通人,饿了也是会狼吞虎咽的,贾非道看着那少年满手满口的油腻,很是满意这人,此事可托付于他。

雷雨悲鸣。

他迈出后山门,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前方是群山环绕,天空打下一个霹雳,群山震颤了一下。

他头上戴了一顶斗笠,是老妇人强行给他给戴上,他头上很不自在。

他第一次戴这等东西,原来还可以这样躲雨。他走入雨中,“凤血宝石”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一定可以找到“凤血宝石”。

关阳道。贾非道说“凤血宝石”即将途径关阳道上,往前走就一定可以到达关阳道。

只要走下去,不管多久,他就会寻找“凤血宝石”,他答应老妇人了。

也答应贾非道了。

他走入暴雨中,走入黑夜,走入雷电交加处,沿着山路往前走。

贾非道独自在房,手里握着“龙抬头”,嘴里品味着杜康,沉吟道“真是怪人,真是奇人,江湖中有这号人物吗?”

“郎?”

“狼?”

贾非道怵然一惊。

“难道……他是……狼……怎会……”

“哈哈……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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