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西沉。

夕阳下的凤凰山弥漫着静谧的氛围。

天空灰蒙蒙的，大地苍茫一片。

凤凰山，细雨。

透着股凄迷的伤感。

凤凰寨，炊火通明，照亮整个凤凰山头。

东城城内，即是凤凰寨内，议事堂。

危蔷很执拗道“这镖我来劫。”

议事堂议论纷纷，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关阳道上，一辆马车徐徐前进。

道路泥泞，山坡崎岖，马车时不时发出兵器相碰的声音，老江湖的人就会发现此马车定是运着不凡之物，马车的车轱辘中藏有器械，赶车的马夫也定非泛泛之辈，看他们步伐轻灵，就可知他们是一等好手。

“下雨，路滑，大家可要提高警惕，莫要大意了，转弯之处是危险之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可不要被小小的雨势阻挡了去路。”

说话的是走在最后面拄着拐杖的老者。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大伙要小心了，前方转弯处多半是有敌人设伏。

天已渐渐黑了下来，雨势不减。

一刀闪电划破天空。

雷在怒吼。

黄昏，凤凰山。

议事堂，焰火摇晃着，堂上大匾“有话就说”随着火焰摇摆不定。

“万万不可，城主，怎能让大小姐冒这个险，小的愿意前往，定不辱使命，望城主恩准。”

“大小姐在山上戏弄戏弄我们还可以，可是到了山下，到处都是豺狼虎豹伪君子，怕是大小姐有个闪失啊。”

“说的是，说的是，大小姐还小，等大点再说。”

“不错，等过个一两三五年，成了真正的女土匪再下山，那时大小姐就可以在江湖中闯出一片天下了。”

过个一两三五年，危蔷这话已经听太多遍了，这些家伙就是想方设法的不让我下山，可我就是一定要下山。

“爹，你到底让不让我下山啊。”只要爹一答应，他们就不敢违抗了吧。

岂料三当家白老虎道“不行，就算城主同意了，我们兄弟也是不会同意的，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小姐冒险呢？”

“对，我不同意。”

竟都一个鼻孔出气。

危磊只是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满脸的笑意，似乎听他们争论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危蔷眼珠子一转，道“各位叔叔们，要不我们来打个赌，若是我赢了，你们就准我下山，若是我输了，我就听爹的话。”

危蔷知道这些家伙不容易说服，却是很容易骗他们上当，因为他们有赌必赌，每赌必输，输了还赌。

总之，危蔷有何想做的，有何想要的，就和他们赌，那么自己就一定可以做自己想做的，有自己想有的。

“各位叔叔，是大？还是小？”危蔷摇着骰子，手法还很熟练的样子。

“大”

危蔷奇怪，想法竟是出奇地一致，以往都要争论好久才决定的，此次他们却马上异口同声地猜“大”。

不过他们一定会输的。

因为他们总是输。

没赢过一次。

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危蔷笑了，笑得很开心。

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危磊同样笑了，笑得却是很诡异。

危蔷开了。

“三三五，十一点大。”

为何会这样？他们怎么就赢了，他们不是每赌必输吗？为何偏偏就是这次赢了？

危蔷一双大眼睛望着她一大群的土匪叔叔，肯定是搞了鬼了。

“不行，你们这么多人，我只有一个人，这不公平，你们有多少人，我就摇多少次，这样才公平。”

她开始强词夺理。

他们也习惯了。

默许。

默默的允许。

有时默默地允许是痛苦的。

危蔷开始执着地摇骰子，摇了一百次，一百次都是“大”不管她怎样摇，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三五，十一点大”

他们很痛苦地看着他们的大小姐固执地摇出那唯一的结果“三三五，十一点大”他们很难过，可是静静地看着她拼命地摇。

不好，大小姐快要哭了。

就算是哭了，也不能让她下山。

“大小姐，你变了。”声音充满了痛苦。

“我怎地就变了，我还是我啊，黑叔叔，倒是你们都变了，一个个联合起来欺负我。”危蔷很委屈的样子。

四当家黑豹，只是道“不是我们变了，是你变了。”

“对，大小姐变了，变得不像大小姐了。”

“以前大小姐总是吵闹着我们每个人要和她比剑，我们很不耐烦，可是很高兴。现在是我们吵闹着要和大小姐比剑，大小姐不耐烦了，我们很伤心。”

“以前只要我们将大小姐的剑打落在地，她就会追着我们跑遍整个山头，定是要想出各种方法来捉弄我们，可是现在大小姐的心飞走了，竟然接不过我们三十招了，追着我们的时候，会半路上自己躲起来，跑到那静心湖边，傻傻站着，一站就是大半天。”

“大小姐，你真的变了。”

“变得不和我们玩了。”

“大小姐长大了就会变吗，就会嫌我们几个老家伙烦了吗？”

“大小姐，你可知道，我们东城兄弟最厉害的是什么，就是赌术，每个兄弟都有要骰子几点就几点的本事，所以可大小姐比摇骰子的时候，大小姐总是会赢，那是因为我们想要大小姐赢，想要大小姐开心。”

“大小姐，山下的世界虽然很精彩，可是很危险。”

这群威震江湖的东城凤凰山的土匪们竟是个个落泪，伤心欲绝，这场面可是比他们浴血奋战还要来得壮阔。

不止是泪水快要淹没凤凰山了，他们的哭声也是震天响，要看凤凰山就要被他们给哭塌了。

古有孟姜女哭倒长城，今有众匪哭塌凤凰山。

危蔷想着各位叔叔对她的好，想着以往确实是和他们玩得很开心，不自禁地是睛模糊了。

难道我真的是变了。

不，我没变我还是喜欢和诸位叔叔玩，可是我也想下山。

她疑惑了，犹豫了。

诸事两难全，世事难捉摸。

众匪哭声一片，看见大小姐落泪了，更是哭的天要蹦，地欲裂。

“我还是要下山！”危蔷哭着大声道。

沉默了。

众匪都沉默了。

“诸位叔叔，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没有变，我也还是很喜欢和诸位叔叔比剑玩闹的，可是我始终是要下山的，诸位叔叔也是知道我小时候就盼望着要下山。如今妹妹都下山了，我……我想下山。”

“那是你姐姐！”叹了一口气。

“望诸位叔叔成全，这次的镖就由我来劫。”声音已是哽咽，双颊也已被泪水弄湿了。

众匪心都快要碎了。大小姐总是很开心地笑，何时哭得这样伤心了？他们的又是沉默了。

沉默。

他们不忍再让大小姐伤心。

众匪的目光都投向一直坐在虎皮大椅上满脸笑意的危磊，这老家伙，大小姐都哭成这样了，他还笑得出来，真想冲上去给他一拳。

的确是有人冲上去揍了危磊一拳。

一脸怒气的五当家铁拳头，怒气涌上心头不管不顾飞身上了堂上用他那威震江湖的铁拳头一拳打在危磊的下巴上。

“你是怎么当人爹的，女儿哭了，你却还笑得出来，我们大小姐摊上你这种老爹真是不幸。”说得振振有词，激愤盎然。

危磊惹了众怒，所以的拳头都袭向在虎皮大椅上端坐着的东城城主，这场面还真是壮阔，一窝蜂土匪的铁拳都打在土匪头子身上。

“都要怪城主惹哭了大小姐，大伙要为大小姐出气，城主你可不要怪我以下犯上。”

危磊躲过了九十拳，中了十拳，甚是狼狈。

“蔷儿，我准你下山。”

此话一出，就如大军交战之时敌我双方突然接到停战的指令般霎时仿佛连大地都已沉入黑暗中，一切都静止了。

大地沉没之后就是大爆炸。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配当大小姐的爹。”

“我们是不会准许的！”

危蔷呆呆地望着他鼻青脸肿的老爹，破涕为笑，有点不相信道“爹，你真的准许我下山，不是哄我的。”

“谁让我这个城主当得这么没威严，手下的人都这么大胆为了你这个丫头敢对城主拳头想向。”危磊一脸的无奈。

“城主，你脑子不好使，我们就是为了不让大小姐下山才会打你的，这是苦肉计，若是大小姐看到城主你受伤了就不会想着下山了，看来我们下手轻了些，血都没流一滴。”

原来这是苦肉计。

危磊很意外，道“哦？原来你们还有这种深意，不过男人说出的话就不能反悔了，蔷儿，你要下山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个问题。

危蔷蹙眉，低思。

定是古怪的问题。

“是什么样的问题？”胆颤心惊地问。

众匪的心跳清晰可闻。

“你总是在这些家伙面前说你老爹的坏话，让我威严扫地，像什么呼噜打得太大声了，三个月才洗一次澡，吃饭只吃肉，喝酒比喝水多等等。你爹我是男人，这是理所当然的。最近，你又说你老爹我粗鲁，你倒说说看，我哪里粗鲁？”

竟是这种问题。

“城主，问题太简单了，兄弟都知道你是粗鲁的，问题要复杂一点，你就让大小姐回答，日头有几个？为什么落了又升，升了又落，无穷无尽？”

这问题好回答。

能自己暴露的问题就不成为问题。

危蔷盈盈而笑，道“爹浑身上下都透着股粗鲁，由内而外粗鲁之气惊人且霸道十足。因为爹是男人，所以爹是粗鲁的，这本事理所当然的。”

危磊最常说的话就是“是男人，就该要……”

“甚好，甚好，不愧是我女儿，眼力甚佳，看得出你爹我由内至外所散发的男人之气，豪气和霸气。明日就下山吧。”

次日，天晴。

东城城主召开紧急大会，凤凰山上鸡飞狗跳，鸭犬不宁，似是除出了前所未有的大事。

议事堂。

黑压压的一片，东城凤凰山倾巢出动。

城主下令：倾城出动，下山沿途护送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