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小玲变成异化傀儡事件后，乔羽裳所在的班级却在热烈讨论着小玲是不是也失踪了，话题越说越离谱，有说小玲是被变态杀手分尸了，有人说是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把她吃了……各种版本都有，以讹传讹，让人不忍耳闻，尤其是乔羽裳这个当事人是在是无法忍受。她无法理解原本陷于恐慌中的同学们是如何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与幸灾乐祸的心理去讨论他人的生死。难道别人的生死只要不祸及自己就无所谓么？难道人在危险的环境下，才会暴露出自己的本性么？不由得，想起灭说的那句话“人类心中无比丑陋阴暗的欲望。”

人类究竟是种什么样的生物存活于这个世界呢？

打算去灭的办公室“避难”的乔羽裳，走在路上脑海浮现出这个问题。而在此之前，她从未思考过这种在之前的自己看来过于杞人忧天的沉重问题。或许灭知道呢，虽然他不是人类，也可能正是旁观者清吧。

急于知道答案的乔羽裳跑了起来，到了，一推开门，“灭，我有个问题……”想说的话随着站过来的椅子也消散在空气中。椅子上的人，是个陌生男孩，看起来和她同龄的样子。

“你是？”他问，琥珀色的眼瞳眯成了一条线，满满的笑意，像一只阳光下慵懒的猫。

乔羽裳压根没听到他的问话，反倒觉得他的笑里充满嘲笑，于是满腹疑惑地退出办公室，看了看门牌，纳闷道：“这是灭的办公室没错啊……”

男孩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傻站在门口的她招招手，“这是灭的办公室没错，我是灭的朋友，进来吧。”

“灭的朋友，那你也是死神咯。”这样想着，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他楞了楞，随即脸色一沉，“看来你知道的太多了，你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边说边迅速地掏出一把手枪，立即瞄准了乔羽裳。

“砰——”

一声枪响，五颜六色的彩带，落满了呆若木鸡的乔羽裳一身。

“哈哈哈，好玩吧！”看着仍愣在原地的女生，男孩顽皮大笑起来。

“搞什么啊？！”被戏耍了的乔羽裳怒从胸中来，“一点也不好玩！”刚才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这个混蛋！

“呐，别生气别生气嘛，对不起啦。“他友好地捡干净她身上的彩带，嘴角仍是满满的笑意，冲她伸出一只手，“刚才就算是送你的见面礼物啦。我叫修，很高兴见到你。”

乔羽裳把右手从口袋里抽出，用力回握住修的手，“我叫乔羽裳，我也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狡黠一笑，迅速抽回手。握手时，乔羽裳把一块胶布贴在了修的手心。那是恶作剧胶带，越像撕下来，结果两只手都会被粘住。

“本来呢，这是打算作弄灭的，一时忘了，谁让你好心提醒了我，嘿嘿。”乔羽裳心满意足地看着紧紧修粘在一起的手，转身离开，却撞上站在门口的灭。

“……灭，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早，正好听到那块胶布原本用来作弄的对象。”灭一脸平静地走进来。

“我……去上课了！”尴尬地跑出去。

“等一下。”却突然被叫住。

“干……干嘛？”乔羽裳脸上堆着笑，看着灭指了指她的头。不解其意的她郁闷了，我的头怎么了么，难道他是在说我脑子有问题？想到这，乔羽裳愤怒了，抬起头瞪大眼与灭对视，一副“不就是一个玩笑么，想怎样啊”的表情。

对视了足足有三秒，女生依旧嚣张，修在一边早笑翻了，“白痴啊乔羽裳！”

灭无奈地叹息一声，走向摆着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的女生，挺拔的身躯瞬间笼罩住女生，他伸出的手掠过女生的头顶，拈下一根彩带，“去上课吧。”

乔羽裳愣了两秒，才发现自己刚才有多丢人，红着脸跑开了。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灭的目光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身影，直至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身关上门，表情冷峻地看着坐回椅子里的修，“你来干什么？”

修原本紧紧粘合在一起的手，轻松地分开了，“你不会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吧？不说这个，你刚才去哪了？”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灭径自坐上办公室里的会客沙发。

“上面派我来协助你，务必要在下个月圆之夜解决兰德的问题，再不采取行动就晚了……”修琥珀色的眼瞳，瞬间冷冽。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我可没打算听你的。”修不屑道。

“随你的便。”

体育课，乔羽裳跑完步后和女生们在树荫的草坪下休息。

“嘿，死神不准你们践踏草坪。”修站在太阳下，笑容甜美又邪气。

女生们看见了，直呼“帅哥”，而修也不忘耍帅地抛了两个媚眼。

乔羽裳不屑地哼一声，“上帝不允许你踏足人间。”要说帅，哪有灭帅啊。乔羽裳心下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惊到，自己竟然会拿灭和其他男生比较。

“上帝可管不着我。“修大步走过来，在乔羽裳身边坐下，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对了，有些事想问你……”话还没说完，体育老师就吹着哨子走过来大声说：“男生到操场活动，不准偷懒！”

“老师，我不是……”修一路被黑金刚般的体育老师推搡到操场。

“老师，我不是你班上的，你搞错了！”

“修，你难道认不出我么？”黑金刚老师的粗哑大嗓门突然变成娇滴滴的女声，格外诡异。

“你到底是谁？！”修的眼神瞬间冰冷。

课后，乔羽裳就钻进了灭的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把体育课上修被错认成学生赶走的事告诉灭。听的人默不作声，说的人却笑的四仰八叉。灭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被这么看着的乔羽裳也止住了笑，“灭，有什么事是你觉得好笑的么？”

“好笑……的事？”他支着下巴，眼光看向远方，似在回忆，“映像中没有。”

乔羽裳哑然了。灭究竟是怎么生活的呢？一点乐趣也没有，似乎连笑也忘了。是啊，灭本来就是个没有心的面瘫死神嘛。可是，突然意识到这点的她的心却没来由地发酸。

灭默默地看着突然沉寂下来的女生，她现在的表情就像那天一样，仿佛一池被风吹皱了的秋水，一颦一蹙间是无尽的忧伤。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表情？以前的自己似乎没有这么多疑问的啊。他的心似理不清的无绪线团。

推门声打破了这个房间的沉默。

“嘿，干嘛呢你们俩。快看窗外！”修惊喜地说。

窗外一片片雪飘落，天地间微微泛着银光。

“啊，下雪了啊。”乔羽裳欣喜地打开窗户，用手接了一片雪花，赶忙跑到灭的面前，“看，漂亮吧！”

“雪化了。”灭面不改色

“我们去打雪仗吧！”修提议道，立马得到乔羽裳的赞同。

“灭也去吧！”不容分说，就把灭从椅子上拉起来，连拉带拽到雪地里。

兰德学院的学生们因为这场突然而至的大雪格外兴奋，成群结队地在雪地里尽情奔跑。洁白的雪伴着笑声似乎消减了笼罩着这所学院的恐慌。

“打雪仗……是什么？”站在雪地里的灭看着身边玩得不亦乐乎的人们，还是没有一点概念。

乔羽裳惊讶地瞪大了眼，“你从来没玩过吗？！”

灭摇摇头，“死神界是没有雪的。”他就像一个出生婴儿一般，伸出怯生生的手掌，好奇地看着从未见过的洁白晶莹的雪落在掌心，可是雪花并没有像在乔羽裳手心里那样化成水。是温度么？他少见地皱起眉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打雪仗呢？”乔羽裳不解地转向在地上做雪团的修。

“我们俩情况不一样。”修的雪球越滚越大，此时的他和一个贪玩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有什么不一样？”乔羽裳边问边做雪球。

“那家伙是从小就长在死神界的，因为嘛，生前他是死胎，是在死神界长大的，而我是是在人间长大，死亡后才来到死神界的。”说话间，修就堆好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树枝做的鼻子和手，眼睛则是扣下自己衣服上两粒扣子做的。

乔羽裳望着稍远处看着雪入神的灭的背影，表情黯然。死胎，就是还没出生到这个世界，就悄无声息地从世界上消失了。没有人记得它曾经存在过，也没有人知道它是谁。没有一点人世记忆的灭，连自己的心也遗失了。呐，灭，你是怎么在死神界那种地方成长的呢？

如果可以的话……她在心里默默祈愿。

“嘿！”一个雪球猝不及防地打中了静立着的乔羽裳。

冰冷的雪掉进脖子里刺骨的凉，乔羽裳吸了口凉气，猛一回头就看见修在哪得意地笑，注意到女生目露凶光，他嚣张地朝她做鬼脸吐舌头，鬼叫道：“乔羽裳大白痴！”

女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手里的雪球扔了过去，快准狠，正中修得意笑着的脸。他惨叫一声跑开，转瞬又向右前方的灭攻击。

明明背对着二人的灭却冷不防地迅速转身一把接住雪球，迅疾地向来处掷过去，不差分毫击中修的脸，而他却愣在原地，他还以为是有暗器……

“哇，灭好厉害啊！”远处的女生欢呼着，却在下一秒狡猾地迅速向灭扔过来一个雪球。完全没想到她会出其不意攻击自己的灭，躲都没躲，结果被雪球打中脖子，一团雪就这么溜进衣服里。一股凉意泛起，这就是打雪仗么？

“灭，你要小心哦，本大小姐，中学可是射击俱乐部的高手哦！”欣喜雀跃地女生说着又要偷袭，灭这次敏捷地躲过，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团丢过去还击，打中女生的肩膀。此时，修也趁火打劫，报复刚才乔羽裳的一击。

“可恶！你别跑，修！还有灭，你这家伙！你们这么狠，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看球！”乔羽裳小宇宙爆发了。

“乔羽裳是大白痴！”

“灭，我们联手打修！”

“好。”

“………”

——洁白的雪球打在人身上，散开来，会痛吗？

——痛的吧，但是那在雪地里绽放的她的笑颜却比阳光还灿烂。

——这就是……快乐……么

远处柏树下，青翠的枝叶后，一双血红的眼睛在观赏着这最后的欢乐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