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羽裳——”

灭大声呼唤着，他的胸膛里仿佛响起了沉重的悲鸣。他听见了许久不曾听到的内心的声音。

——别让她死！

——保护她！

“乔羽裳，你听得见么？快醒过来啊！乔羽裳——”

无论怎么呼喊，漂在空中的女生都像一具尸体，无动于衷。

不知何时，槐树林卷起了狂风，以摧枯拉朽的磅礴气势席卷而来，一棵棵树被吹得折断了，到处飞沙走石。

黑暗中，苏醒的怪兽嘶吼着，庞然大物的身躯，像座拔地而起的山，那巨大的眼睛就像两颗灼热发红的陨石，这巨大的眼发出的红色光芒，就像两座扫射的灯塔的光束。

槐树林的中央似乎在升高，慢慢向上隆起，渐渐地冥土之君的巨大身躯浮出水面。那是个身材高大得几乎顶天的巨人，还是个女巨人，至少从腰部以上来看，她还是个正常的人，而她的腰部以下，却腐烂得发黑，似乎与这黑暗的地底融为一体。这个女巨人面目狰狞，身体半边洁白如雪美丽可爱，另半边却漆黑如夜丑陋畸形。她慢慢地，慢慢地向他们移动。每移动移动一步，刺骨的寒冷瞬间就弥漫开来，一棵棵槐树就被冰封冻住。

“哈哈哈，伟大的死神啊！您饿了吧，快来享用您的祭品吧！”贺美美的头发在狂风中乱舞，她带着被光芒包围成一个圆的乔羽裳向那怪物靠近。

“这就是……尼弗尔海姆冥界的死神赫尔么……”躺在地上的破，怔怔地自言自语。

“传说中的怪物竟然出现了……”灭愣愣地，突然回过神来，冲远处地上的破大喊道：“你快想办法阻止她完全苏醒啊！要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

破苦笑，一笑就咳出了一口血，“我有什么办法……无论复活的是炎魔还是赫尔，只要他们能改变世界，我为什么要阻止呢？”

“你疯了！她只能带来毁灭与死亡！”

“我是疯了……从妄想改变世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疯了……如今，我的美梦就要实现了……即使要我死，也……”破断断续续地说着，血不断从他的嘴角流出，脸苍白如纸。

灭眼看着乔羽裳越来越靠近赫尔，心急如焚，“破，你快给我解开这镇魂锁！”

“你没看见我不能动吗？”破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又别回脸去。

“你是被封印禁止了行动，但你还可以念咒啊！”

夜空中，洁白的满月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黑暗瞬间降临大地。乔羽裳离那怪物又近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怎么能放任你去阻止赫尔的完全苏醒？”

灭定了定神，说：“破，你觉得事到如今，凭我一己之力还能阻止赫尔么？我只是不想死在这。”

“哼，你会怕死？”破反唇相讥，“你是不想她死吧。”

“随你怎么说，只要你答应帮我解开镇魂锁，我就帮你离开这，不用死。怎么样？”灭又恢复到冷峻的样子。

破犹疑地沉默了一会儿，转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魅惑的笑容，“看来，那个女孩的命比抓捕死神界叛乱的命令更重要啊。”

破嘴唇嗡动，嘴里念念有词，“解！”下一秒紧紧捆绑住灭的镇魂锁就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灭展动身形，瞬移到破的身边。他伸出手在破的上空画着，“魔言，且行。”话音刚落，破就感觉到压抑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身体的沉重感顿时消失了。

“快带着你的人离开吧。别忘了，这次放过你们，不代表还有下一次。”说完，他就像一支急射的箭飞向天空。

破看着他的身影，摇了摇头，而后朝那群呆看着不知所措的手下招了招手。这群黑衣死神眨眼间就聚集到他的面前，有一个人走上前问道：“破大人，这回灭怎么肯放过我们？”

破瞪了他一眼，那人就瑟缩着退回队伍，“我们留在这里，只会成为赫尔的祭品。现在，镜像世界已经在慢慢崩塌了。这里发生的事马上就会被外界知道了。他放我们走，只不过是不想让赫尔完全苏醒以致事态严重到无法解决的地步。”

“可是，那我们走了，岂不是帮助他……”另一个手下忍不住问，可抬头看到破阴郁的眼神，又把话吞回去了。

“帮助？你觉得我们能帮谁？我们谁也不帮，也帮不了。现在的灭只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他是在赌。一个赌徒的所作所为，可靠么？”破看着灭与那个怪物越来越接近，脸色黯淡，“走吧。趁死神界的人还没发觉之前，能走多远走多远。”话音刚落，这一群黑衣死神就身形展动，就如一片移动的乌云，不一会就漂离消失了。

灭靠近了空中的两人，大声叫她的名字：“乔羽裳！”呼唤声随着风飘逝在空中。

贺美美挡在乔羽裳和灭两人中间，她的脸已经完全狰狞扭曲了，“灭，你是来送死的么？”

“我是来为你送行的。”灭伸出手在空气里一抓，一把巨大的钐镰就紧紧握在手中。他扬手一挥，一股蓝色旋风就乘着这狂风的趋势，袭面而来。贺美美发动位移咒术，瞬间就消失在别处。

“灭，这是你自找的！”贺美美发狠道，单手伸向头顶上空，一抓，就握住了一把钐镰，她的钐镰很小，就像农家割麦用的小镰刀。她手握镰柄，口中念念有词，小巧的镰刀发出幽绿的光芒，这光芒瞬间环绕了她整只右手，光芒消失，她的镰刀和手就融为一体了。她旋转身体，右手在前，整个人就像一把锋利的镰刀向灭穿刺而来。

灭以手在镰锋划过，留下一道血迹，口中念道：“冰凝成形，冻刃化枪，赐予我极上之力，冻结虚空之冰刃。”眨眼间，他的钐镰就变成了一把蓝色的冰镰。他挥舞着冰镰迎接贺美美的攻击。双镰相触，贺美美的镰刀从尖端就开始被冰一寸寸冻结，她急忙抽手，冰冻结停留在镰刀的中端，身体却因这巨大的冲击力向后急飞出去。

贺美美被飞退，却撞上了身后漂浮在半空中的乔羽裳的身体，女生向怪物的方向漂去。见状，贺美美一挥手生出一股气流，乔羽裳的身体就像一颗被掷出的球，加速漂向那座山般的女巨人赫尔。

“不——”灭的喉咙就像吞了一把灼热的黄沙，沙哑凝重。

“冥土之君啊，快来享用您的祭品吧！从混沌中完全苏醒吧！”

不远处的怪物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原本侧着的身体，转过来，伸出那只腐烂发黑的手，巨大的手掌结结实实地包住了漂向自己的那团白色光芒。瞬间，光芒尽失，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