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的关中平原,正是炎炎夏日,一条荒僻的山野土路在晌午的大太阳下被炙晒得烫脚干燥。这样炎热的天气,连一丝风都没有,只有偶尔远处树上的一声蝉鸣,声嘶力竭。
在铺满尘土的小路远处,一个赶路的和尚缓缓的走着,手持法杖,身披粗布法衣,脚带草鞋,背着一个简单的布口袋,腰系喝水的葫芦。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这年轻的和尚虽然行走的速度不快,但是步伐稳健,直背挺胸,虽然胸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脸颊也挂着汗,但他似乎对炎热的天气没有感觉,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脚上的草鞋已经破烂不堪,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脚,然而这和尚只是一心的赶路,偶尔擦一擦快要流到眼里的汗水,和尚渐走渐远,身后扬起一阵干燥的灰尘。
和尚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眼看太阳西斜,可是热浪却没有丝毫消退,只觉口感舌燥,于是解下腰上的葫芦,拔开塞子,仰头便喝,谁知倒了半天一滴水都没有。和尚无奈的摇了摇头,笑道:“水喝完了都不知,当真糊涂。”心想再赶一段路,兴许前面有村庄,讨碗水喝。于是加快了步伐继续赶路。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远远看到前方有一个茶棚,和尚精神一阵,走了过去。走到近前,看到这茶棚非常简陋,一个遮阳草棚,内有三张木桌,棚前一个大杆子上挂着一个布旗,上面写着个茶子。茶棚内没有客人,只有一个老妪手拿扇子正在瞌睡。
和尚走上前唤道:“老施主。”老妪一醒,见有一个和尚站在面前,连忙站起来问:“大师可是讨水喝。”和尚道:“阿弥陀佛,小僧连日赶路,天气炎热,身上带的水已经喝完,口渴难耐,望在老施主这买杯水喝。”老妪连忙到后面端出一碗水道:“大师哪里话,且喝便是,何谈买字。”一边递上清水,和尚结果碗,仰头喝下,喝完顿感清爽,口念“善哉善哉。”
老妪见和尚喝完,又去端了碗水出来,放在桌上道:“大师想必累了,不如坐下歇歇脚再走。”和尚于是坐下喝水。一边喝一边念道:“永日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
老妪心想,这和尚倒是念过书的,仔细打量一番和尚,发现这少年和尚长得也是眉清目秀,若没有剃度,也算是个俊书生。
和尚一边喝水一边看着远处,突然感觉有东西爬上了自己的勃颈,于是用手一抓,抓住该物一看,原是一只蚂蚁,和尚看了看,心道:居然有这么大的蚂蚁,似有半指大小,和尚将蚂蚁放到桌上,心想,这么热的天,你这小厮是要来喝我的水么。佛祖有好生之德,我且喂你一口水喝,于是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滴在桌上。
这蚂蚁居然不怕人,凑到跟前,却不喝水,和尚用手指点了点水想引导蚂蚁来喝,只见蚂蚁迅速朝和尚手指爬来,忽的一下,和尚哎呦一声,抽回手指,发现已是被蚂蚁咬了一口,和尚心里诧异,从没见过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蚂蚁,看看手指,一滴血流了出来。和尚说道:“蚂蚁啊蚂蚁,我好心喂你水喝,你却不领情,反倒咬我一口,也罢。”
老妪听到走过来问:“大师可好?”和尚笑道:“不碍事,贵地竟有如此大的蚂蚁,不知这蚂蚁有何讲究?”老妪叹了一口气道:“这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蚂蚁,只是寻常的蚂蚁。”和尚不解:“那可真奇了,小僧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蚂蚁。”老妪道:“别说是大师您了,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近些年才见过,多活些岁数就是好,赶上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
和尚听老妪的语气,似乎这里发生了特别之事,于是追问:“施主何出此言?”老妪摇着扇子坐在和尚对面,说道:“以前我们这可从没有这吓人的蚂蚁,也就是近几年,哎,人老了记性不好,约莫二到三年前,有一天村里老黄姐的孩子不见了,于是喊村里人都一起找,老黄姐真的可怜,本来得这儿子也算是老来得子,她和老伴儿都已经五十过了,谁知到会出这事!”和上到:“善哉善哉,孩子找到了么?”老妪继续道:“村里人到处寻找,这孩子也就3岁不到,会跑会叫,平时甚是乖巧,不会到处乱跑,我们村子也算是个平安之地,从没闹过匪盗,人贩子也从未见过,只是偶尔有路过的狼群,但从没进村伤过人,大家觉得事有蹊跷,为防万一,村长还是带着大家出村寻找,就怕是被野兽叼走,那便凶多吉少了。”
和尚道:“阿弥陀佛。”老妪喝了一口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回忆道:“直到天色渐暗,但还能辩物的时辰,有人突然指着一棵大树喊:‘你们看那是什么?’大伙赶忙凑上去,突然只听老黄姐大叫一声,晕倒在地,大伙才看出树下正是她的孩子,只是形状可怖,饶是胆大的汉子,也呕吐起来。”和尚不解,问道:“莫不是被野兽吃掉了?”老妪说:“要是被野兽吃掉也好,起码落个干净利落,好过。。。。”说到这里,突然老妪身后有人叫道“娘!你又在给外人胡说些社么!”和尚回头,只见一个汉子手拉一个小推车,从茶棚后面的小路走来。
这汉子对和尚说:“大师,您莫听我娘给您瞎说,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有时候胡言乱语,见怪见怪,天色不早了,看您还要赶路,前面不远就是我们村子,您还是早些赶路吧,我这来收拾收拾接我娘回家。”说完便开始将桌凳搬到小推车上。老妪见儿子如此说,也就不再说话,默默的走到里面收拾茶碗。和尚更家感觉不对劲,便问:“施主你们不回村子里吗?”汉子回过头说:“啊!大师有所不知,我母子二人为了做这小本生意,特从村里搬出来到附近住。”和尚看到汉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安,看样子他们二人也不会再多说,于是背起布袋,拿起法杖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