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酒（二）

三日之后的午后时分，林望天一行人收拾妥当，便要出门去张府，赴那个赏花酒会。

虽说秦灵素之前有说过去的时候喊她，可林望天觉得她去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只是在要出门的时候象征性地喊了一句，可没想到秦灵素还真搭茬儿了。过不多时，一位衣着华丽，气质卓世的仙子便出现在林望天三人面前。

秦灵素身着紫色锦绣长裙，上有云团朵朵，腰扎八宝攒珠玉带，左钩香囊右挂玉佩，白色绣花短靴在裙摆之下时隐时现，走近一看却是头挽有凤来仪金宝钗，耳挂翡翠玲珑坠，走起路来环佩叮当，犹如仙乐；为御春寒，外罩着一件猩红云霓大氅。秦灵素慢慢走到三人跟前，含笑站定，身段气质迷人心魄，如风吹荷叶，似雨打芭蕉，只把林望天三人弄得心跳加速，目光执迷。

三人之中还是当属林望天的洞虚中期神魂修为最高，只略一失神便警醒可过来，“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呀，秦姑娘平日里出门不是都带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么。怎么今天不但得露真颜，还把自己装扮得如此光鲜啊。莫不是要去与张府花苑里的春花去争奇斗艳么？”

林望天这隐隐的一拍，既惊醒了仍痴呆呆的两人，又逗得玉人轻笑连连。

“林公子多怪了，须知道韶华易逝，红颜易老，若不趁当下将陋容一展，等他日面如枯槁，暮秋晚菊之时，料想也无人观瞧了呢。”秦灵素声若黄莺，脆鸣耳边。

林望天这下可是震惊的不行了。怎么回事啊这是，真是见了鬼了，刚那话真是出自清灵素之口的么！这还是那个上蹿下跳，没事踩人家狗尾巴的那只母猴子么？！揉了揉眼睛，林望天终于承认，眼前之人真的是秦灵素。

扶着秦灵素上了马车，林望天三人跟着马车，一边观瞧着道路两旁的熙攘热闹，一边聊着关于秦灵素的话题。

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张府的大门前。这张家倒还真是阔绰得很，府院修得不是一般的豪华啊。门槐桑柳种了两排，上马石下马櫈，上有门楼下有揽櫈，朱红的大门上镶着金色门钉，还真是一副大富大贵的气派呢，真不知道府院里面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不过应该是比自己的那个小院子强得多了吧。

有门房小厮借过请柬看了看之后，引着四人进了院中。还没等众人进得客厅，就从里面走出一人。

此人年纪有六十开外，须发花白，身形微胖，一身宝蓝缎子的员外服。

不用问啊，这位肯定就是张家的家主张海原了。果然，那人走到切近，微微一鞠，抱手说道：“这位一定就是望天楼的主人林望天林老板了吧，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是三生有幸啊。在下张海原，在此恭候多时了啊。”

“张老板真是太客气了，望天初到金陵府，只因事务太过繁忙，脱不开身，未能登门拜访，失礼之处还希望张老板不要怪罪啊。”林望天客气的回了礼数，

“哪里哪里，贤侄不必太过客套了。咦……这位姑娘长得如此艳丽，清新不俗，贤侄何不引见一下啊。”张海原注意到林望天身旁的秦灵素，惊异于她的容貌，向林望天问道。

“哦，张老板，这位姑娘是望天的一个朋友，名叫……”

“小女子秦雪，见过张老板。”秦灵素出言打断林望天的话，向张海原微微一福。

“哈哈哈，姑娘快别多礼。姑娘容貌真可谓是天人啊，老夫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不虚此生了啊。哈哈哈，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到时候记得请我这个老头子喝喜酒啊。”

张海原的一番话，把秦灵素说得满脸通红。秦灵素有些不好意思地底下头，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林望天，可是却发现林望天还真的是在望着天，心里好像生出了点儿小失落。

“哈哈哈，别光在外面站着了，几位请先到客厅喝杯茶休息一会儿，等下大家再一起去花苑赏花。里面请。”张海原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张老板请。”林望天还礼之后，和张海原并肩向客厅走去。

只是两人各有各的心思。张海原此刻正惊异于几乎已经控制金陵府商界半壁江山的望天楼主人是如此的年轻，胡思乱想这林望天是不是别的地方什么大家族的子弟出来镀金的;还有，这林望天明明站在自己眼前，可为什么自己偏偏看不清他的相貌呢，难道自己真得老了么。

林望天却是佩服张海原这老小子的养气功夫不赖，虽然对自己恨不得生啖其肉，可还是对自己如此客气，还表达出一种类似相见恨晚的感情，厉害啊，不过说喝自己喜酒的说辞还是很受用的，秦灵素这妮子虽然性格古怪，喜怒无常的，可是无论样貌还是品行，都堪称极品了，只是，只是那醉仙楼中的月然……

林望天轻轻甩了甩头，赶走自己脑海里的纷乱。

进得客厅之中，原来客厅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或坐而饮茶，或三两站于一处聊天，全金陵府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在这了。瞧见林望天几人进来，一些人纷纷过来打招呼。这些人随不认得林望天，可对于经常抛头露面的胡不饭可是熟络得很了，听完胡不饭对自家主人林望天的介绍之后，都抱拳拱手，口称久仰。

这边儿有人殷勤得不行的跟林望天套近乎，而客厅里其他没有上前寒暄的也有不少人，横眉冷目，冷哼连连。

那些上来套近乎的都是和望天楼有生意往来，仰人鼻息，靠着望天楼赚钱的人，而那些态度不好的，当然就是那些和望天楼有摩擦的竞争对手。

和那些热情得有些扰民的家伙客气完了之后，林望天几人便找了座位喝茶休息，和进来之前相比，不同之处是秦灵素的脸变得鲜红欲滴。没办法，秦灵素幼小纯洁的心灵哪能承受得住那帮奸商铺天盖地的溢美之词，一顿神拍下来，直把秦灵素弄得飘飘然不知东南西北了。

过了一会儿，张海原款步走了进来，“诸位，如今正值暮春时节，寒舍的花苑之中，也是绿柳如丝，繁花似锦，故今日特邀各位贵客到此，以作观赏点评。诸位，请随我来吧。”说完这番话，张海原便引着众人往花苑走去。

一路的亭台楼阁，一路的雕梁画栋。

一行人来到张府花苑的入口处，向里望去，果真是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花苑的正中，立着一座用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奇形异状，灵气不凡，上书“艮岳”两字，也是撇撇如刀，点点似桃，气势雄浑。艮岳之下，向东南西北分出四条道路，青金石铺地，汉白玉为栏。道路之间，遍植奇花名木，彩蝶飞舞，落英缤纷。因日前下过的春雨经阳光照晒，整个花苑云蒸霞蔚，众人步于其中，好似置身仙境，陶然欲乐。

和刚才在客厅之中的情形差不太多，有一群人总是跟在林望天几人的周围，侃侃而谈，而其他人则对林望天几人冷漠之极，偶尔飘过来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对林望天的憎恨和对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的鄙夷。

不过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在这花苑之中，最迷人，最吸引人们眼球的，并不是迎春而放，争奇斗艳的群芳，而是跟在林望天身边，恍如仙子一般的那名女子。

林望天此时倒是觉得此次前来，将秦灵素也带过来还真是带对了。看看那些人向自己投过来的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林望天觉得自己还真是倍儿有面子，于是更加的挺胸抬头，得意洋洋。不过林望天的得意看在其他人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像小人得志的可恶嘴脸。

林望天志得意满地看了秦灵素一眼，可不想秦灵素正看着别处，一脸阴险的笑容。林望天被这笑容吓得一个激灵，心想这还是出门时候那个温婉可人的秦灵素么，笑就笑啊，干嘛这么阴狠狠贼兮兮的。

“秦姑娘何故发笑啊？”林望天问道。

“哦，没什么，看见个熟人而已。”秦灵素简单答道。

朋友？糊弄谁啊，谁见了熟人这么个笑法啊，不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不就完了么。

正在林望天对秦灵素的反应而耿耿于怀的时候，张海泉打另一个人群里走了过来：

“贤侄以为我这花苑之中的花草如何呀。”貌似询问，可林望天当然能从这老小子话里听出炫耀和鄙夷。

“人常言道春来细雨迟，陌上花开早。这满园的名花易草美则美矣，只是被锁于高门大寨深处，经风雨忍春寒的能力，比那路边的野花可是差得远了。望天年少妄言，张老板莫要见怪。”

张海原脸色沉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无妨无妨，贤侄言语犀利，见解别致，倒是让老夫很是佩服啊。”

之后张海原提高音量说道：“各位，暮色已浓，还请各位移驾偏厅，老夫已经命人备好了美酒佳肴。有满园的姹紫嫣红相伴，对月品酒岂不美哉，来来来，诸位请。”

说完话，众人便齐往偏厅而去。

第二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