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来来去去皆是梦
序章 来来去去皆是梦

云雾缭绕光彩流溢,虚空大殿之上,那个声音又响起来……

“你又来了么,看来还记着这个地方呢……”

白云生迷糊中看不清对面的身影,那个金光闪烁伟岸高大的身影,迟疑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都忘了么,灵台迷昧,尚未觉醒呢”,那个声音呵呵而笑,“这便是你的来处啊”。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白云生愈加糊涂了。

“蝶梦庄周,你希望是幻还是真呢?哈哈哈……”那个声音狂笑中震的大殿嗡嗡直响。

“一个人离家太久了,不管有意无意总想回来看看呢”。

白云生感觉浑身战栗头皮发麻,弱弱道:“我要回去了。”

“哦?还不是时候么,随你去吧,随你去吧”,那个声音彷佛在叹息,“不过我时间不多了,你下一次怎么都要留下的—”

“叮铃铃”的闹钟铃声吵醒了白云生,一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三十分,爬起床来打开窗子看看天色尚早,太阳西斜,高高的天空一架客机呼啸着飞过,留下长长的尾烟。昨天晚上加班直到早上,从中午十二点午餐后便回来昏昏大睡。

为什么梦境中总出现在这里呢,明明是梦,但为什么这样真切呢?白云生挠挠头发,苦恼的表情挂在脸上,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呢,神神叨叨的,没这么邪门吧,十来年总做这个梦!”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咕咕咕下肚,看着墙上的照片:

蓝天白云下,一湖绿水,一个身着白衬衫,蓝牛仔,黑发挽个马尾的女孩子环膝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看着前方微笑,女子明秀可亲,给人温柔恬淡的感觉,那双眼睛带着淡淡的忧郁和调皮……不知不觉间泪水模糊,白云生心口隐隐作痛—

“你便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这日子有甚乐趣呢。”

……

远山如黛,西天霞染,那枯草覆盖的大地之下已经是春的气息。山城坐落在群山怀抱之中,一条浅浅的河流蜿蜒穿过,一条国道和铁路连接了山城的东和西。

白云生走在黄昏的街头,任初春的风吹佛着疲惫的身心。在这山城之中一日又一日岁岁年年,他不再年青;斑白的鬓发和眼角的细纹足以证实岁月留下的痕迹,事实上不过三十出头的他显老。平凡如他,貌不过中人,银无几两,不过是一个闲散的单身职员;自从父母早亡妻子突然的离去,本来性格恬淡的他更是沉郁寡欲,闲来只在电脑上描两笔,没事便猫屋里,的眉目之间果决之色渐去,萧瑟之感愈浓。

夕阳贴近山头,白云生长吁一声,点燃烟,裹紧了银灰色的风衣,沿着小河边的公路走去。汽笛鸣声中惊起南山森林的雀鸟—经过多年的经营,这片郁郁葱葱的人工松柏林成为山城的一大亮点,南山寺就在这林子深处。

看着苍茫暮色中门前破旧的“南山寺”匾额,白云生会心一笑,喃喃自语:“傍晚真是宁静呢,不知道老和尚怎么样了。”

“先生,师傅有请呢”,说话的是老和尚的徒弟,一个十来岁的沙弥,老和尚叫他小空,听说原是捡来养大的孩子,远远从寺门外跑过来,挂着肥大的缁衣,瘦瘦地怪可怜见的。

白云生轻抚一下小空的光头,微微笑道:“小空,你师父那秃子干什么呢”。

小空努努嘴,睁着圆鼓鼓的眼珠子嘟囔道一句“在佛堂死睡呢,你瞧去,刚才还念叨你呢”,拽住方的手就往里拉。寺院不大,不过十来间禅房,正南是佛堂,中间供着笑弥勒。这些禅房围起来恰似一个四合院,给人很古怪的感觉。

肥胖的老和尚坦胸露乳,一手支着圆滚滚的大脑袋卧在凉席上,眉毛胡子全白了,高高的颧骨配上一双小鸡眼睛酒糟鼻子破锣大嘴,看起来是如此YD猥琐。

白云生笑了,盘膝坐下,拍拍老和尚的大肚子道;“你这院子真不错呢,再要来一个尼姑可以过日子了。”

“嘿嘿,要不你做个变性手术作姑子,和尚就笑纳了哈哈”,老和尚憨憨的声音中透着无比的YD。

白云生脸色一苦,浑身哆嗦道:“什么世道啊,这么一个假和尚在寺庙里蹭吃喝,有没有天理!”老和尚哈哈一笑,眯着小鸡眼宣声佛号:“和尚不信天理的,和尚信佛。”

“额,老和尚你我相交多年,却从来不知你是何方神圣,总有个法名吧”

“和尚的名字叫什么就是什么嘛,李老君不还说名可名非常名么”,“你个秃驴别歪解道德言了,胡搅蛮缠什么呢”……

俩人调侃一阵后,老和尚叫小空去厨房烧茶,这时白云生露出倦意,点燃一支烟,缓缓道:“和尚,我说的事你上心没有,那个梦境到底作何解?”老和尚那双小鸡眼一睁,慢声道:“老弟,你还是不死心么,回梦之术叵测难料,一入幻境想要出来可就由不得你我了”,微微一顿看看渐已漆黑的天空道,“况且前尘往事世间万象本来虚无,妄自回梦有违天道,只会徒增更多的因果烦恼啊”。

“是么,这个梦困扰我十来年,好是怪异,若再这样下去会发疯的”,白云生伸手摸摸和尚的大脑袋,嘿嘿道:“灵台不静无以超脱,难道我师愿意看弟子永堕苦海!”

老和尚倏忽起身,双目暴光:“白云生,你个乌龟王八,摸佛爷脑袋不怕折寿嘛?”

白云生打个哈哈道:“啊哈,老秃驴生气了,来来来,跟我去!”

……

群山环绕的天空依稀有几颗淡淡的星辰,夜晚的风还是充满凉意,灯火点点的山城静谧地熟睡,车辆稀稀疏疏地驰过,夜色中的南山在松柏间显得神秘诡异,白云生自嘲地笑笑:“老和尚,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真的便是一般的游方和尚么!”

沿着南山寺而下,约莫半小时的光景便到了山城广场,白云生到他所在的小区的时候,大门紧闭,值班的门房老头估计已经熟睡,他爬上大门轻轻翻墙进去,在烟丝火星中慢悠悠拐向平安小区17栋三单元五楼。

他不知道就在翻墙进去的不远处,那个唠唠叨叨的门房老头一阵咕哝:“什么事啊,跟夜猫子似的昼伏夜出翻墙越户,也不成家没个正经的。”

白云生冲了个澡,抓个苹果啃俩口,打开电脑随浏览一阵网页,电话铃声响起,那边传来王少鸿公鸭一般的嗓音:“我说你是不是疯了,要南山寺的老和尚给你施什么回梦术,那老和尚神神经经的你还真信啊,快别胡思乱想了啊——我在省城医院认识一个心理专家,咱这周就请假去让他给你瞧瞧……”王少鸿噼里啪啦一阵劝说,白云生也不知他是从哪里这么快得到消息,不禁苦笑道:“你不是觉的我精神分裂?”

对面电话里王少鸿语气一顿道:“老沈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知道你没问题啊,咱就是去随便看看,呵你说好不好?”

“喂我说你小子真烦人啊我都说没事的”,白云生哭笑不得,“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老婆要紧,好了挂了”。

“有病的人都说他没病的,哎我说你别挂—”

白云生收拾心情,拨通了二弟方凌云的号码,“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有事请留言”。

“老二,我刚刚转帐五十万到你户头,”白云生沉默一会又道,“我可能要出趟远门的,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打开相册,翻阅一下过去:童年,少年,青年,曾今无忧虑,也有豪气干云,如今却是南北东西友朋飘散,白首之盟的妻子悄然离去……

一切都已远走,天大地大只剩下自己一个,百无聊赖萧瑟无比,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眩晕:

这个世界中,我是谁,从何处而来,将往何处去呢?我白云生一生孤苦如此么!!!

站在城市的最中央,车来车往人海茫茫,众生不过和草木山石一样的过客;百年光阴生命苦短,多离别少欢愉,多苦痛少安乐,一腔热血难换红颜再生,没有美好的田园风光没有梦想中的乐国—

生无可恋,可恋者不过一抹回忆。便这么行尸走肉的活着,还不如归去,归去何方呢,轮回转世还是彻底消失,随他而去……

白云生迷糊中和衣倒在床上,渐渐失去知觉……一时间觉得身轻如絮,又好似脱离了大地的引力,飘出房子,飘向天空,飘出大气层,一路回首人寰处,山河依旧灯火也依旧,在那点点光芒的星空中,虚空撕裂电芒闪烁如一扇漆黑的门,幽深难测,白云生叹息中闭上眼整个人就这么飘进去……

幽深的时空隧道中,无数的星辰光芒环绕白云生周身,没有灼热没有痛苦便,似母亲的怀抱般温暖。

就如此不知年月时间地飘吧,莫要再醒来啊……

不知何时那团裹着的光芒彷佛飘到了尽头,忽地冲出那股神秘的光芒和黑暗,冲开天幕的射线云层,向一座高高的殿堂冲去……

这个晚上是农历正月二十一日,山城的天空一道光束直射大地,那光连接到很高很高的天空时,夜空中无声的闪电霹雳惊醒了两个夜游的醉汉,“哥们,那是啥咋玩意么?”

“什么东西我没看见,呀这不对呦还没到2012,怎么世界末日了—”

一个还未睡着的学生从窗外看见这副情景,又喊又叫“老爸啊快来看啊,打雷了下雨了有人穿越了—”,他老子一声怒吼,“滚回屋去,发疯了你……”

“你还是自己去了啊,嘿嘿,前途漫漫,珍重罢”……南山之上,老和尚看着天空的异象,面露微笑,低眉合十,

“你既然已回,说来我也该归去”。

……

几日之后,山城的早晨依然那么宁静,不急不躁,好似脱离了信息时代的快节奏。山城机构接待了上级的什么调查组,这个调查组在山城走访了许多人,调查了许多那个晚上的大小事件,诸如王家生了一对双胞胎李家失踪了两千元现金之类的,最后只是发现失踪了两个人:

白云生,男,二十九周岁,山城国资储备处职员、G省文联会员、山城武术协会会员,父母早亡,配偶也于三年前车祸中丧生,有一同胞弟弟白世杰为京都法院书记员。据调查,此人在工作中表现良好,现已查名沈冲账中五十万元为白云生稿费版权所得,收入合法有个人所得税单为证。”

南山寺老僧人,十年前游方至山城南山寺,其弟子小空为其抚养,山城宗教协会没有其身份资料。

后来山城志这么记载着:公元2010年3月6日夜,山城上空发生罕见的雷暴,二人雷击致死……

打赏投票 书评
自动订阅下一章
A-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