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东方的天空微微泛起白色,几只秃鹰正围着成堆的尸体盘旋。
汗王渥巴锡用衣袖擦拭着弯刀上敌人的鲜血,一旁的副将巴图正在给他的左臂包扎刀伤。从昨夜寅时到现在,沙俄哥萨克骑兵已经发起数十次冲锋,此时,渥巴锡的军队已经被围困在这小小的奥琴峡谷,进退不得。渥巴锡指挥军队一次有一次地打退敌人的进攻,己方数万蒙古轻骑损失了近七八千人,更令人担忧的,是队伍里还带着老弱妇孺,一来不能突围,二来不能全力防守。
渥巴锡狠狠地将鬼面弯刀插在地上,对巴图说:“巴图安达(蒙语:兄弟),我们被困在这里太久了,进不能进,退也不能退,这么下去,我们迟早抵不住哥萨克人的进攻。我决定,你带五千骑兵带领我们的乡亲们从右侧突围,我从正面吸引尽可能多的敌军。”
巴图是个火爆性子的蒙古汉子,一听任务就急了:“大汗!这种时候,我巴图怎能离开你左右?我誓与汗王同生共死!!”
渥巴锡早已料到巴图不会答应,正色道:“怎么?你连你汗王的话也敢不从吗?这是命令!”
巴图还想说些什么,渥巴锡厉声喝道:“服从!!”
巴图最后叹了口气,说:“汗王保重!”便愤愤地执行任务去了。
渥巴锡望着巴图远去的身影,喃喃地说:“安达,你们一定要活着冲出去啊!”
正在这时,斥候兵火速来报:“近三万哥萨克骑兵于我正面发动冲锋!”
渥巴锡站起身,他看向身后英勇的三万多随他出生入死的勇士,心中感慨万千,他翻身上马,刷地一声拔刀在手,指向苍穹,对着将士们大声说:“ 成吉思汗的子孙们,我渥巴锡本要将你们引向那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但哥萨克人不许我们回去我们的故土和草原,今天,本王将带领你们血洒疆场,就是拼的一死,也要保护我们的百姓!谁愿跟随本王!!!”
身后三万蒙古男儿齐齐拔刀,吼声撼动着大地:“追随汗王!追随汗王!!”
渥巴锡从马背上拿起牛角毡皮酒壶,将里面的马奶酒一饮而尽,眼中充满杀气,一声暴喝:“冲啊!!”
厚重而嘹亮的号角声响彻在这小小的山谷,三万土尔扈特骑兵扬起马鞭和弯刀,紧跟渥巴锡的马蹄,成突击阵型向对面的哥萨克骑兵发动了反冲锋.
沙俄人显然没有充足的思想准备,他们没有想到渥巴锡竟然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会实行反冲锋的战术,短时间内阵角竟有些不稳,但哥萨克骑兵在沙俄中可谓装备精良,配备有长、短火枪及马刀、刺刀。
此时,哥萨克骑兵指挥官别捷洛夫命令前排士兵用火枪射击,随着一条条火舌和浓烟的喷出,数十名蒙古勇士倒在下马,但其他人仍然跟着渥巴锡往敌阵猛冲,只有冲入敌军阵中进行短兵相接,才能弥补武器装备上的劣势,随着战马的嘶鸣和火枪的齐发,已经有数百名蒙古骑兵落马身死,渥巴锡看看距离,右手一挥,身后五千骑射手射出了雨点一般的利箭,前排有百名哥萨克骑兵瞬间给穿成了刺猬,惨叫着落马。
渥巴锡抓住机会带领部下冲入阵中,见敌就砍,哥萨克骑兵也是沙俄军队中的佼佼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慢慢地从慌乱中稳定了下来,由前排马刀队作为肉盾,后排的火枪队离开较远距离点射。
蒙古骑兵以迅猛快速著称,他们一次次从对方马刀队中撕开口子,想要冲过去,哥萨克士兵则一波一波地堵上缺口,大有奋不顾身之势。就这样,双方打起了惨烈的白刃焦灼战。
正杀的难舍难分,渥巴锡突然隐约地听到两侧的山峰上有枪响,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看到左都卫将军苏赫巴身上瞬间多了几个血窟窿,他落马前大吼道:“大汗,山上有伏兵啊!!!” 然后倒栽下马死在了血泊中。
“苏赫巴!!!” 渥巴锡一声悲痛的大叫,拔刀砍翻了冲过来的三个敌兵。苏赫巴和巴图一样,都是渥巴锡过命的兄弟,此时苏赫巴中弹身亡,巴图生死不明,渥巴锡感到胸口一阵钻心的痛。忽然眼前刀锋一亮,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胸前被马刀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他抬头一看,那个砍伤自己的毛球士兵正扑过来,眼看就要砍中他的头部,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看来的刀锋,鲜血正顺着握紧刀刃的手流淌了下来,原来是他的亲兵。
那亲兵大喊道:“汗王,快走,快走啊!!”
毛球士兵立功心切,一心想要取渥巴锡性命,手猛地一发力,竟然将亲兵的手掌斩了下来,但随后自己的喉咙一阵甘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翻身落马。
渥巴锡从毛球士兵身体里拔出长刀,环顾着四周,只见麾下蒙古骑兵被山上的伏兵打的纷纷落马而死,心下不禁一阵苍凉,他仰望湛蓝的天空,只见雄鹰划空而过。他长啸一声:“难道天不佑我渥巴锡吗?难道天要亡我土尔扈特部吗?”
他悲痛地举起弯刀,默默地对自己说:“就算是死,我土尔扈特部族的灵魂也将化作这草原的雄鹰回归故土,回到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
他正要发布最后一次冲锋号令,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划过穹宇,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峡谷一侧的山峰上空,不知何时竟然聚集了上万只雄鹰,它们齐齐一声凄厉的长啸,对着趴在山头上伏击的哥萨克士兵就冲了下去,一瞬间就将几千名士兵组成的枪阵冲垮了,一些哥萨克士兵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倒在地上,还有一些士兵竟然直接被强大的冲力甩了出去,鹰群的威力如此之大,不仅山下的毛球士兵看傻了,就连渥巴锡和他的士兵也一时间非常错愕。
鹰群以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猛冲下山,一下扎进了别捷洛夫指挥的哥萨克骑兵主阵中,一刹那间,哥萨克骑兵乱了阵脚,士兵全身是血,死伤无数。
别捷洛夫惊愕不已,用颤抖的声音问副官:“这,,这是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鹰?还帮着土尔扈特人?”
副官也慌了神,直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被鹰群攻击后的哥萨克阵地惨不忍睹,战争局势竟然发生了逆转。这时鹰群突然不再攻击,而是在穿插着飞舞,最后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形状,是一个黑白熊(那时熊猫叫黑白熊)的形状。
哥萨克士兵见状惶恐至极,都四散奔逃,嘴里还喊着叽里呱啦的话,可能是说触犯了神灵之类的。
别捷洛夫见大势已去,连忙率领仅存的几百亲兵逃走了。
渥巴锡正要挥军追击,突然鹰群散去,天空白光一闪,一个东西掉在了渥巴锡身边的地上。
渥巴锡下马一看,只见一块白玉制成的玉佩掉在地上,玉佩中央雕刻着那只黑白熊的图案,由内往外发出幽幽的白光,渥巴锡捡起玉佩,大喜过望, 他跪在地上感谢上苍让神灵下凡在最为难的时候拯救土尔扈特部。
随后,土尔扈特部一路东去,回到了祖国的版图,乾隆皇帝下旨好生安置部族,并将土尔扈特部编入蒙古八旗中,封地在西域伊犁河谷。
渥巴锡一直把那枚玉佩带在身上,他认为那是上苍的厚礼,是保佑他的部族平安的礼物。
回到封地后,一天他对亲兵说:“你们将此物放在博尔塔拉(今边疆博乐地区)郊外一处群山环抱,绿树成荫之地,那里地通草原,上达蓝天,可以让大汗看到,永远护佑我部族!”